唯一一个固定的实验室民/工,他上被阿尔法和贝塔指挥得团团转,下则是将来实验室轮/转的土著指挥得团团转,中间还要顾着自己,学读书学写字,学算术学医药(李/明夜教授的医药是指生物炼金术,跟他以往学的不是一个东西),学古语学魔文……这样一副重担压下来,即使是灵能者的杰出头脑和无穷精力,也是被压得够呛。
除此之外,李/明夜还弄来了当今世上许多宗/教的典籍,命他如看故事般阅读。“故事”看得多了,他逐渐领会到那些宗/教的长处,也逐渐可以从中挑出毛病来,比如浅薄的局限、矛盾的逻辑、空洞的吹嘘、虚伪的粉/饰……而他颇为汗颜地发现,自己曾经的信/仰,即伟大先祖可以说是以上皆有。当他生活于信/仰伟大先祖的族人之中时,当他对外界一无所知时,当他从未听过另外见解时,他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缺陷。
“旧的打碎了,新的却没有立起来。空有皮囊,没有骨肉,还自命不凡!字也挺难看的。”这是阿尔法翻看提佐克阅读笔记之后的评价,尖刻得令他满脸通红。忙于记录实验变化的贝塔则抽空下令道:“你自己写一本聆星者的圣典出来。”这下好了,提佐克的活儿又加了一项。
——被后人称为“第七使徒”的“黑衣教宗”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用毕生时间不断书写编撰的那本《律己录》,名气甚至比靳一梦那几本都要大得多,直到数百乃至于千年后,还经常登上当年畅销书排行榜的榜首。正是这本《律己录》,真正塑造了聆星者教/派苦修律己、学道无穷的探索精神,它超越了不同宗/教的隔阂,启发了无数迷惘者,坚定了无数开拓者,激励了无数求知者……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提佐克还不是那位圣贤般的伟大人物,他只是个刚刚找到方向、每天被人填鸭、抽空努力消化的迷茫青年。他有了全新的生活,每一分钟都有新见解,每一秒钟都有新发现,新的知识充满了提佐克,使他的每一天都像一年那般充实和漫长。他现在回味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虔诚得近乎愚昧的自己时,都不由感到十分陌生,但不论如何……乍然听到李/明夜本尊亲自降临,并对他说:“你的神快要死了。我曾承诺带你回故乡,这就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又将他瞬间带到慈悲之岩时,他的心情仍是十分复杂,且极度懵逼的。
在背离伟大先祖之后,提佐克的思乡之情淡了不少。他很明白,归乡只会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活祭给风暴和大海,哪怕是最疼爱他的母亲都不会对此有半点犹豫——与之相反,她只会感到受/辱,只因他的存在玷污了她的信/仰与荣耀——他便只能熄了归乡的念头。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对当下的情况有完整的了解,只是遵循二人先前的话题问道:“先祖为何会突然……陷入死境?”
“他活了太久,本来就快死了。”李/明夜倒是没有撒谎的意愿,却也没有打算过多解释,只淡淡开口说道:“他是蜃族人,对他而言,延寿之法有二:一是获得权/柄,二是吞噬灵魂。”
“在这个世界,权/柄的法/理具象为‘王/权’,他或许对此有所计划,只是没来得及实施——况且王者必须待在自己的疆域之中,这或许与他的复仇计划不符,因此他才让位给杰克·斯帕罗,将其作为必要时的储备。虽然当中有些波折,杰克最终还是不负他希望,成功守住了王/权。只可惜,他现在想去吃他也来不及了,而咱们的海盗王呢,恐怕也未必会乖乖给他吃。”李/明夜顿了顿,笑了一下,“至于吞噬灵魂嘛,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方法,他只能吞噬比自己弱小的灵魂,否则即使对方不反/抗,那也并不算吞噬,只能被称为‘融合’。融合之后,鬼知道是谁吞噬了谁?要是对方反/抗,这事儿就更难办了。他本来就十分虚弱,又自不量力,要来吃我。为了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成功消化我,他调动了许多力量,结果只吃了我一缕分神而已。他好不容易找到我的主体,正想开餐,结果被奥利西欧和哈根打成重伤,退了回去……这真是得不偿失。”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蜃族还挺经打的,换个人被这么打,大概早死了。他至少还能逃回老巢才咽气。”靳一梦笑着说道,顺手又把她往自己身后掖了掖,当先踏入眼前那片一望无际的草野。没膝的野草驯顺伏低,倒向两旁,在半神的面前自觉弯下脊梁。从一处处断桩不难看出,这里曾是密林,可惜树木已经被暂居此岛的毛戈人砍伐殆尽了。
“是啊,他也挺可惜——跟梅斯·云杜比起来,这蜃族其实还算是挺讲道理的。”李/明夜是真的有些遗憾,但她也很清楚,眼下这局面几乎是必然。如果她是法相,那么对方或许能成为她的又一个“阿斯加德人”,可惜他们相遇实在是太早了……在有他心通的情况下,他何必屈尊同她合作?
“得了,在我看来这俩都他/妈是傻/逼,死了活该。”靳一梦撇撇嘴,随即一顿,转头对提佐克说了声“抱歉”。
提佐克几乎有些惶恐,但又想不出如何应对,只能闷声不言。然而正在此时,夜风送来声息,微弱窸窣如虫鸣,仔细听去,却是狂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