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允谦人呢?
白景行整个人翻身进去,巴掌大的屋子一览无余,他皱着眉回到之前坐着的桌前,突然发现锈红色桌子上有一层不同颜色的痕迹。
他蹲身平视,见一个带血的人形掌印在上。
他立马额角一跳。
一是因为周边地上和墙壁没有血迹,二是因为木门还是维持之前自己从外面锁住的模样。三是窗户被他顶开时里头还栓着木条。
人怎么可能在密室里凭空消失?
仓库右上角的煤油灯光亮一闪一闪,混杂着陈腐旧物和微弱烟草味的逼仄空间让白景行背后有些发凉。
他巡视了仓库四周——占据四分之一位置的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和板凳,是临时安置的。仓库东北两面有几个大货架,货架上杂七杂八,有掉漆餐具和五颜六色宴会装饰品等,大大小小的箱子也横七竖八堆叠在一块,一块搁脚的空地儿都没有。西面是他刚翻进来的小窗,窗下堆着一些装着劣质洋酒的木箱子,南面是出口。
一览无余,藏个小孩都费劲,更别提费允谦这么个大胖子。
但血掌在桌子上。
白景行尝试挪动桌子,发现桌子下发霉的毛毯有被人挪动的痕迹,边角露出一块受潮的暗灰色。
白景行呼出一口浊气,慢慢掀开毛毯一角,果真看见一块方形木板嵌在地板里,是个密道!
但他有点犹豫。如若这是那帮神秘人设套,现在只有自己一人,寡不敌众另说,如若因此失去接下来的调查线索——
白景行按着怀里费允谦给的不知真假的合同,在这一刻有些动摇。
‘哗啦’——
夜风破开半启的窗,一阵腥涩的海风灌入逼仄的仓库,货架上轻薄的物什发出凛冽的声响。
白景行一心惊,冷风拍在他汗湿的宽背上,激起一层疙瘩。
‘哒哒’——
白景行以为是幻觉,细听才发现不远处有几个脚步袭来!
怎么这么快?
这下白景行没了犹豫的机会,他一把拉开凹嵌的木板,突然一张已然失去生息的惨白肉脸煞然跃入眼帘!
——竟是费允谦!
白景行立马呼吸一窒,无数道疑问和惊呼都化成眉间川纹深锁。
‘咚’——
海风强劲,摇摇晃晃的油灯终于脱离束缚,在地面砸了个花开顺势滚了几遭。微弱的火苗在夜风中,却还固执地飘着那一点蓝色萤火。
蓝幽色的三角旗在风中虚弱翻飞,接着一双细白的手拢住,外沿生出一圈火红的光。这光在黑暗中慢慢移动,直至点亮暗中一处猩红,噗地被一下吹灭。余留一短截被烧尽的黑杆子,顺着命运的轨迹,滑落至茫茫深海。
邢芷闭眼慢慢呼出一口气,灰白色的烟在月光下袅袅升起。
女子背后是无边岑寂的黑浪暗夜,此刻她坐在毫无遮挡的船舷上,巨大的海风吹得她身上长袍几欲脱身。但女子脸上依旧一脸淡漠,冷白月光在她全身镀了一层冰釉,像只易碎因而只能束之高阁的瓷器。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沈清从第一眼见到此人就下过这个结论,这个结论也并没有随着他跟她搭档出任务那么多次、他成为了她最亲密的伙伴之一而有所改变。
“你还病着,不应该抽|烟的。”他像是欲盖弥彰似的,多加了一句,“老爷也不希望你身体一直不好。”
邢芷听到最后一句才慢慢转头,嗤笑了一声,用指尖生生摁灭了正燃着的火。
看着细白的指尖染上一层黑灰,沈清皱着眉不是很赞同,但又没说什么。
“也是,我现在就是个病秧子,连个小小的香江也都不放心我去。”
“你怎么这么想?老爷只是想让我来照顾你。自从上次你从伦敦回来伤成那样,其实老爷不说,你也该知道他很放不下你。如果不是这次你自己执意要去香江,他估计会让你再歇一段时间。”
沈清见邢芷一言不发,以为她只是好强不服闹脾气,“好了,身体是革命本钱,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香江是个好地界,到时我找找关系为你寻个好点的西洋医生。”
邢芷神色不改,微冷的眼神直直望向沈清,“那你带这帮人来邮轮上是做什么?”
沈清无奈扶着额头,“你怎么还是这么——”
邢芷忽然弯起一边嘴角,“因为我们是搭档啊。”
沈清也跟着一笑,“我也不打算瞒你。也不算什么重要事儿,就是手底下有个蠢货,之前在黑市探听到一批货,有件落在个二愣子手中。找了几次没解决掉,又不小心惹上一帮条子,我怕事情搞大捅到老爷那,这不刚好来接你,这次顺手解决了。”
“特地从香江来这接我?沈清,连你现在撒谎都不这么用心了?”
沈清咳嗽一声,“我这不是来晚了,本来要去京师的,没想到你提前到了天津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