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说着最温良的话语,却行着强盗般的事。我们与他也没什么不同。可怎么我们在外面恶名远扬,他却备受尊崇?”他把玩着手边的刀,百无聊赖道。
“皮囊。”昭临如是说。
人果然还是喜欢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东西。
这件事到这里,没闹出大动静,他也没办法上禀陛下,近来陆寅那边咬得很紧,一切事宜须得慎重,否则一不小心他便在帝丘查无此人了。
毕竟,如今可不是永元十一年,而是景昭三年,新主最忌旧人。
思及此,他抬眸问道:“陆寅最近有什么动静?”
“听说潜伏在境北的暗探传来消息,具体不清楚,不过他近日正全城搜捕。”
他向来谨慎,何况如今政局诡谲,竟一反常态,如此高调搜城。
能让他这么不顾一切的,除非是……
冥人。
他把玩着的手一瞬停了起来,眼神多了几分认真:“继续跟进。”
昭临领命退下,眨眼间便消逝的无踪无影。
他看了看日头,如今还早,总要找些有意思的事消磨时间。
于是拖着话调一面提步离开,一面仰头背手,心情愉悦地高声道,“我也去讨杯茶来喝。”
茶喝也喝完了,纪玘正打算离开,却感觉到有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去,却也没什么特别的人。
她正待离去,茶铺老板又拉着她道借一步说话。
“瞧着您是个明事理的,今日我们不是想故意作对。”他指着远处的那片高门大户,“说起来,我们在同一道街,他们在建宅时超出这道街几尺有余。既然我们这边要拆,那块地又为何拆不得?我们只是想求个一视同仁罢……”
纪玘看了看那片宅子,应是达官显贵的居所。
“我理解的。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个交代。”
谢纪二人边走边说,纪玘又将方才茶铺老板说的话一一告诉了他。
“你这伤,要不要去医馆看看?”谢郢虚指着她额头,愧疚道。
“已经结痂了,本来也不严重。”
他突然停下脚步,神色郑重地望着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要不是你,我可能连官都丢了……”
然后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银、银子,我会尽快还你的,只不过我暂时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钱。”
每天都吃素包子,衣服也都是普通样式,脸上终日见不到笑容……她定然活得艰难。
虽然他对纪玘还不算了解,但是仅有的一些迹象都一一表明她的生活并不轻松,给出去的那锭银子,可能是她来京城后所有的积蓄。
他越想越愧疚,最后眼神也渐渐闪躲了起来。
看着他歉意的眼神,纪玘无奈开口:“你不要想太多,茶是以我的名义请大家喝的,你不该欠我什么。”
她话锋一转,将目光转向一侧,唇角轻扬,浅淡的笑意缓缓漾开:“我饿了,午饭到现在都还没吃……”
那份笑意,清浅却不容忽视,他忽然觉得有一只触手伸出来轻轻抚平他心底的不安与紧张。午后阳光正好,浮动在她的衣衫,唇角,眼尾,往日相处时的疏离、照章行事与难以触碰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缩近了。
他静静看着她,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愉悦。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我请你吃!我们先去吃饭吧。”
他脚步复又轻快起来,只不过还没走两步路,就迎面撞上一人,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没长眼啊你。”那人带着个有些笨重的帽子,不是时下所兴的样式,肩上跨着一个包袱,紧紧抱在胸前,如今各摔各的,包裹也掉落在两人中间。
纪玘的笑不知何时收了起来,她静静看着倒在地上吸凉气的人,心里不知作何滋味。
然而行动先于思考,她径自拾起了那个包裹。
看起来很重很硬,不然也不会把两人撞得现在还没起来。
她拿了起来,顺势摸了摸里面的东西,那人已经站了起来,整理着帽子,她便顺手递给了他,随口说道。
“可得小心啊。”
那人一把拿过东西就走,也不搭理人,急匆匆的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她方关切了谢郢几句,两人又继续朝餐馆走去。却没想那人突然折返了回来,不找谢郢,反倒拉住纪玘,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