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末,司空无言尚在清渊学府,逼宫之事也还未发生。
那时的薛还宴不过十五岁,少年身姿挺拔,如朗月青松。素来端坐学府书阁,有时一坐便是一天。
深夜,冬雪飘飘扬扬,刚清扫过的道路又覆上了一层白,堂前亮如白昼。烛火摇曳,拉长了少年的影子,更显其瘦削。
见他过来,薛还宴放下手中陈旧的竹简。
竹简落于案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夜深了,不去歇息?”
薛还宴的声音在这书阁中响起。
空寂,沉凝,是少年特有的清冽。
那时候,司空无言尚且有些拘谨。他们三人同住一小院,另一人早已睡得四仰八叉,却不见少年归来。
兴许是夜间太安静,他望着那间黑沉沉的小屋,躺下后再辗转,也无法入睡。只想着,这天对那少年应是特殊的,是否……他该去看看?
这个念想在脑中浮现,再回神,人便已经走到了书阁。
见那烛光映在窗纸上的影子,便也安了心。
直至少年偶然一句话,脑中尚未想出借口,实话便从口中脱口而出。
莫名地,司空无言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在紧张。
“睡不着,便来看看。”
那少年颔首,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竹简上的字,墨眸中倒映着烛光。他唇角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待司空无言随意拿了一本书坐在少年对面,他忽然道:“夜深了,看书伤眼睛,不若……我同你讲个故事?”
少年指节轻扣他手中拿的那本书,书背面传来轻微的力道,不紧不慢。
此时,司空无言才发觉……他…把书拿倒了。
心中略有尴尬,感受到面上的烫意,他头都不敢抬一下,小声,且不自然地说了一句:“愿闻其详。”
时至今日,司空无言仍记得那夜的宁静,甚至……再回忆,书阁外的风雪轻鸣都别有一般风味。
是风雪裹着时光,从遥远的六年前砸到现今的屋外。彼时少年清冽的嗓音与如今青年沉稳的嗓音在这一瞬间重合——
“此界有灵,无形,无情,亦无行。”
那橘猫抖了抖耳朵,习惯性地从地面跃起,却在半空被截住。
肥胖的身子在司空无言手中扭了扭。
他是见过这只橘猫的,这猫素来喜欢往薛还宴腿上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且这猫还会变成人,那就更不能让她得逞了。
橘猫乌溜溜的眸中明显有疑惑。
“男女授受不亲,阿宴是男子,你不能待在他腿上。”
说话间,司空无言把橘猫放下。
橘猫抖了抖耳朵,抬起爪,露出淡粉的肉垫,随即“喵”了一声。
只见橘猫又变回小姑娘,半坐在地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我可以是男孩子的。”
司空无言沉默了一下,补充道:“男男也授受不亲。”
这场面,根本不敢想象。
薛还宴倒是不甚在意这件事,他修长的指节按着太阳穴,无奈地解释了一句:“灵是没有性别的……”甚至不属于任何物种。
后面这句话薛还宴没说,但雪露却看明白了他未尽之意。
她小脸红扑扑的,眸子亮亮的,看着薛还宴小声道:“是的。”
“……”不是在夸你。
薛还宴把目光从雪露身上移开,心里默然:传言,灵性格单纯。这般看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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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丞相府地牢内,一邋里邋遢的道士被关在深处,墙上挂了油灯,勉强能看清这地牢布局。
恰是深冬时分,这地牢阴暗湿冷,且冷得不像话,他连一些蛇鼠虫蚁都没见着。
灯焰跳跃,不断拉长着影子。
这道士耷拉着脑袋,眼皮抬也不抬一下,就这么在角落,抱着单膝,似睡非睡。
别问他为什么回到这里,要是早知道他回到这种鬼地方,他死也不会答应那些人出来指认丞相家的小姑娘。
啧,那分明是只灵,那可是灵啊,他又不是什么妖魔邪道,与灵对着干做什么?吃跑了撑得慌?
何况还有碍修行,若是他师父知道他帮着外人针对一只灵,准保被打死。
对于那些人让他办的事,他是办到了,但很可惜,这小姑娘不是妖。若是妖的的话,现了原型,那还怕抓不了她?
但她竟然是只灵!还不是恶灵!按照道法所讲,这种天生地养地没作恶,他是收不了的,除非心甘情愿。
但人家傻啊?
听到木门与铁链的碰撞声,那道士抬了头。只见一玉人逆光而来。
“想好怎么说了么?”
这两天里,道士没受到什么虐待,当然,也没受到什么关怀。说白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