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堵住一口气出不来,直到眼泪流出来,这股气才有宣泄的出口。
“这样做就是个昏君了。”
“大周没有明君。”
越发难过得止不住,眼前啥也看不清,梁风握住她的手,努力看清她,“我明白你为什么会犹豫自己要不要复仇了。你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像要发癫一样,我担心你担心得要死。”
仿佛感受到她数年的情绪,忍受难过和不甘,还要正常地生活,她很不舒服,越反抗越烦躁,把房间弄得一团糟。
梁风紧紧握着她,希望能把她的情绪传递过来,“如果可以轻易做出决定,人命就不重要了。我不是皇帝,我做不出来和皇帝一样的事情。”
咻——嗙——
焰火在空中炸开,佳节欢庆的余晖照亮了一片房屋。
阁楼屋檐下的丽姬看着焰火转瞬即逝,她愣愣的,抬手奇怪地看着自己。焰火光芒照得她身上衣裳愈加鲜红如血。
梁风哽哽咽咽,眼睛里连她都看不清了,手掌死死拽着,生怕找不着她在哪里。
金絮帮他擦眼泪,梁风道:“你要好好的,我很在乎你。”
“嗯。”
像是一口大鼎砸过来令他心中一定,梁风睁大眼睛,凑近仔细看她,看见她眼睛也红红的,有点模糊,怕她也哭了,赶紧摸摸她的脸确认有没有眼泪,摸到一手干皮肤。
金絮由他摸着。梁风呆呆看着她,眼睛酸痛,忽然在她脸上一掐,气道:“可是你自己犹豫,为什么让别人造反就说得这么痛快。”
金絮由他掐着,答:“因为自己要行动起来很难,对你指指点点就很简单。”
难过渐渐消散,可以压下去,梁风抽鼻子,道:“如果今年这样写,明年那样写,史书上的记录我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娘了。”
金絮闭上眼,低头一叹,“我真是要开始做梦了。”
梁风不由自主贴近她,想感受她的情绪。
“可我不想做梦。”金絮道:“只能在梦里毁天灭地,幻想而已,我能力不够,真要到了舍弃一切的时候,我恐怕舍不得。”
她脸上有点认命,很不开心,梁风认真且认同地点头。
金絮看着他道:“春天的时候有个姑娘走了,因为她怀孕了,想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
“嗯。她连续几天偷偷倒掉了避子汤,我原本不同意她走,因为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独自带孩子很困难的。可她跪着求我,最后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梁风喃喃跟着念。
“这两年,温柔馆有很多出去又进来的人,也有出去就不回来的人。朝堂还是越稳定越好,发生动荡,她们出去的人日子会很难过。”
梁风又难过了,除了朝堂的动荡,有一部分动荡是他打仗带来的。
金絮用袖子擦掉他的眼泪,“不要难过。如果你母亲在意后人的评说,那么有些事情她根本不会去做。她知道她生的是皇子,她知道成为了皇子的母亲,当然会收到更多的来自旁人的关注。可能生前受到的关注少些,死后的关注才多些,但我不认为你母亲会为自己做出的事情感到后悔。”
她道:“如果可能后悔,她的目标就不会那么坚定且明确了。”
“真的吗?”
“真的。”
梁风不那么难过了,可以吃得下饭。
丫鬟上菜过来,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吃撑了。
金絮起床就没吃什么饭,和他一起吃了。吃完饭后,丫鬟送来了一盅汤,是孙姨特意煮给她喝的。
梁风等她慢慢喝完,闻到空气里一丝丝甜味,还有股姜味。
“今天起晚了,本来想提早去市上买点红糖的,只能现在去了。”金絮道:“你和我一起。”
梁风仰脸看她,“上街?好啊。”
梁风揉揉肚子,跟在她身后走,和她一起前后脚离开温柔馆。
二层阁楼上的丽姬托腮闲闲看着街道,看见两个脑袋一前一后走离温柔馆。
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佳节后的街道变得寻常了,少见老人小孩,烛光暗了,吆喝声小了,许多店家夜里为省烛火钱而早早收铺。
没走很远,绕过两条街,到了一家干粮铺子门前。
铺面不大,生意挺好。金絮进去也不挑,和店家说了句话,店家便搬来两个麻袋东西。
原来叫他一起是为了帮忙扛,梁风看那两袋东西,凑近闻了闻。
“红糖。”他道:“你喜欢甜甜的。”
“孙姨做的红糖膏很好喝。”金絮给钱,“这两袋最多喝半个月,很快又得买。”
梁风准备要扛,她拦下了,“不用你扛,店家会派人送去温柔馆。”
“哦。”他垂手站边。
她又买了一小袋红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