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能下床,看见房里多出来一堆不属于她的东西,倒也没说什么,晒自己的太阳。
梁风陪着她病后复建,散步晒太阳,陪她喝药治咳嗽。她的咳嗽,拖拖拉拉用了大半月才彻底好全。
温柔馆生意在她病后逐渐步入正轨,四月即将过去。
读书这件事比他想象中困难,多年没看书,看两行字就看不进去了,哪怕是看话本。在军营的用字习惯对他影响挺深,他居然有许多字不认识。
金絮依言,每日抽出空闲,陪他看书,教他认字。梁风学得喜滋滋。
“什么是江湖?”
“一个能让人学会愤怒的地方。”
“愤怒是什么?”
“一种能让人学会反抗的情绪。”
她有问必答。
说是陪他看书,其实她还要处理事情,梁风只能躺在她旁边,心不在焉地翻纸,看横竖撇点捺。
这日梁风翻着纸,忽然想到她父母的祭日快到了。就在五月初,往年没法陪她过这天,今年可以。
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无法祭拜烧纸,连个碑都没有。他得找机会问一问。
梁风在她身边来来回回转了几天,一个字说不出来。
眨眼到五月了!
梁风在榻板上扭成蛆,就是开不了口,横竖撇点捺被他弃到一边。
金絮坐一旁拨着算盘记账,理也不理他。
梁风反反复复地看她又看她,如果能是她自己提起来就好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花瓣贴脸擦过的感觉。梁风下意识看了眼大开的窗户,窗户外有花树。
他走到窗边看,花树的香气却是另一种香。他回到位置,又闻到了那股香气。
他慢慢溯源,溯到了金絮身上。风经过她,带出了一点香气。
梁风悄悄凑近,靠近她的手臂仔细闻了闻。确实是她身上的,不是花草或者脂粉香,是一种更自然的香味。
他闻多一会,突然咽了咽喉咙。
金絮看他一眼,缩缩手臂,继续算账,“你这几天在我面前有些欲言又止。”
梁风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
梁风脱口而出,“你身上好香啊。”
金絮神情好自然,“我知道。”
梁风绷着脸,纠结道:“你父母的祭日快到了。”
她的笔停了,看向他。
“你往年是如何祭拜的?”他问。
她低下头道:“墓碑在我心里。”她重新动笔,笔落下去又停住,重新看向他。
放在心里,并不某一天拜,而是日日拜。梁风觉得,她把日子过好也就是对逝去父母最大的安慰了。其实当年的痛苦,又何必年年都让自己受一次,他希望她开开心心的。
“要不要我带你去京城郊外的序山?”
“序山?”
“序山是京城附近最高的一座山,那儿没人,夜里看星辰仿佛近在眼前。我们烧些纸,不弄出太大动静,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听了,放下了笔,坐正看着他。
“你买些蜡烛和纸钱,我来准备别的。”梁风道。
“好。”她点头。
她眼中星星点点,散发的香气飘飘荡荡,撩动他的心脏。梁风坐远一点,坐远一掌,平复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