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地搅弄粥底。
“我想想。”她道。
怎么样都好办,梁风殷殷切切看着她,“在王府住下吧。”
金絮却停止喝粥了,点头答应,“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她不喝了,想掀被下床。梁风拦住,“躺着,暂时不能走动,等脚伤好了再下床。”
金絮冷漠地看着他。梁风硬气道:“就是不许下床,李婶说你的脚扭得差点骨裂。”
金絮冷漠地看着自己那条腿,问:“徐礼冲撞许大人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了。”
“没给你带来麻烦?”
“没有啊。”梁风把桌子拿走,“那事情不大,许义若是上报,皇帝也没必要说什么。”
她冷冷一呵,转而道:“十三呢?”
“十三生你的气了,不想理你。”梁风张嘴就道。
她没什么反应,躺下了。
“还没睡够么,你听我分析分析。”
红肿没消的眼睛看过来,她表示听着。
“这事是能办的。”
她先问:“拂柳街背后办事的人是谁?”
“三皇子与棣。”
“那就办不成。”
夜深了,蜡烛即将燃到尽头,屋内光线愈发昏暗,梁风觉得累了,他道:“办得成。你先听我分析。”
“前太子被废是去年的事了,过了一年皇帝还没决定立谁为太子,说明皇帝对两个皇子都不满意。与義是真的没有治国之才,与棣或许有吧,但心胸不太够。”
“去年八公主出生,皇帝没准觉得自己还能再生,万一第九子是个皇子呢,皇帝这会应当在琢磨着怎么扩充后宫。”
“但即便第九子是皇子,大周世袭立长,第九子太过年幼,相府肯定支持立长的,我不与相府站一边,皇帝说不定认为我是在支持他呢,至少不是反对他。”
梁风殷殷地,一看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冲淡他的殷殷。
“你想的是你的立场。”她喃喃地若有所思,“也是啊。”
金絮看着他问:“如果第九子是皇子,如果皇帝很喜欢第九子,如果皇帝等不到第九子长成就死了。你想不想做摄政王?”
梁风愣了,金絮道:“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九皇子,你说皇帝想不想你做摄政王?这次你在玄武街把守秩序,皇帝不是命你重新带兵了吗?”
“阿絮......”刚才的微薄的赏赐......
金絮收回目光,“或许对皇帝来讲,你比他两个皇子还听话,摄政的位置交给你最合适。”
梁风讷讷,仔细看她的半张脸,看她每一个表情,“没听说后宫妃子有孕。”
她仍顾自地说:“前太子被废,三皇子等了一年还没有封储,心里快急死了吧,难保随时有人驾崩。”
梁风低下脑袋,摩挲她被子中的手臂。
“最重要的不是你的立场,重要的是你想干什么,你其实不需要向任何人表明忠心。需要表明的为什么一定得是忠心?为什么怕别人怀疑自己不忠,拼命要证明自己是忠的?”
他有点揪心,不知道在揪心什么,为她还是为自己。她说得对也不对,把她的手臂捏来捏去,梁风一抬头,正对上她的眼睛。
金絮脸上沉默无言,目光中的含义却不是残忍。梁风任由自己被她看着,她的眼神并不平淡,浓浓地盖过烛光,梁风莫名其妙产生一阵委屈。
门开了,李婶送来松饼。热乎乎的一张饼递给金絮,她双手接过,认真地吃起来。
看着她吃饼的样子,梁风心里又不觉得委屈了。
“我会追查拂柳街这件事。”他道。
她停下吃饼,静静看着虚掩的窗户。
梁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看窗户,没发现有什么吸引她的注意。
“我干不来摄政这事。”他低声道。
金絮扭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你啥也干不来。”
梁风接着讷讷,有点不开心,垂着脑袋悄悄捏她的手指。
窗户外面开阔纵情的天空全被遮住了,金絮叹气,“一个人会走怎样一条路是不是在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
梁风没明白,但是回答:“不是。”
“如果已经注定,人为什么会思考,人不应该思考。”她道。
“所以不是注定的。”他停一停又说:“可能的确是注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