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打从心底里想要对你道歉。”
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绫辻行人突然开始以一个夸张的状态絮叨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之前一直不断重复的台词,难道只是我的幻听吗?”
他将身体向后靠,摊开双手,津岛美知子的头在他的动作下顺着手臂微微下滑,也不作反应。
“「别做指示之外的事」,「别追查委托以外的事件」——我只要像只被链住的家犬一样完成你们的指示,之后摇着尾巴等待下一个指令就好。”
绫辻行人十分不解地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昨天你们委托我的是解决杀人事件,我不也依照委托找出犯人,用特殊能力制裁他了。你们还想要求我什么?而且……”
“诶?而且……?”
辻村深月愣愣地重复着。
绫辻行人盯着半空静止不动,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中断消失的句子后半,在空中漫无目的的徘徊,半晌,他低下头,津岛美知子伏在他身上,此时也缓缓抬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然后绫辻行人慢慢地说道。
“你刚才说「水井」?”
“诶?什么……?”
辻村深月完全不理解他在想什么,只是困惑地反问道。
“「水井」?不是蓄水池也不是地洞,是水井?”
绫辻行人自言自语着,微微扶起津岛美知子的头,转而顺着她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
“你刚才说——他回家经过的路上有「水井」,你是这么说了吧?”
“是的、是这样没错。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辻村深月无措地回应道。
绫辻行人却没有继续理会她,只是拉着津岛美知子的手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那个,老师?”
辻村深月疑惑地发问。
“闭嘴。”
被冰柱般尖锐而冷酷的话语制止住,虽然话已到喉头,辻村深月也只好强吞回去。她呆呆地望着绫辻行人拉着津岛美知子迈开大步,走进事务所后方的门。
接着是下楼的声音。
“诶?等等,老师!”
事务所的后门,有一道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无论理由为何,都不能轻易让监视目标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终于反应过来,强忍内心的不安,辻村深月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去。
只剩两只猫被留在房里,发出百无聊赖的叫声。
这其实并不是辻村深月第一次走进地下室。
建筑物的格局完全在她的掌握之中。无论是狙击的死角,还是万一遇袭用来抵挡的厚墙,又是距离后门最短的路径……一切情报都装在她脑袋之中。每间房间都至少亲眼进去检查过一次,身为专业人士,这是应该做的事。
然而,唯有这间地下室,不管来过几次都会令她很不舒服。
沿着楼梯往下,辻村深月进入了地下室。
微凉的空气在脚下团团转着飘开。低矮的天花板,室内光线昏暗,里面摆设着各种大小的人偶。
古董娃娃,模型洋娃娃,球关节人偶,用布和棉花缝制的小娃娃,也有随时可能动起来的真人大小精巧人偶。所有人偶都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或展示柜边缘。另外一旁还有装饰少量的日本娃娃。
不知是否为了防止人偶受到日晒,屋内尽可能减低照明。地板上没有一粒尘埃,冷空气也不知是从哪里灌了进来。
配上这种氛围,无论是看了多少回这样的场景,辻村深月还是会感到发怵。
她从事这份工作的事件尚短,没有前辈们的见识广阔,说实话,以她贫瘠的想象力来看,这房间大概是比至今见过的任何杀人现场,更适合当做猎奇杀人的舞台。
津岛美知子被绫辻行人引导着坐到了最中央的木椅上,说是引导,其实看绫辻行人牵她的手也并非十分用力,说是她自己慢悠悠地坐过去的也不为过。平日里她行事作风就自有一番风韵,看起来一点也不一板一眼。如今挺了腰肢,乖巧地将手平稳地贴在大腿上,正襟危坐的样子倒像极了神社里供奉的神像。
然后绫辻行人将双手放在她的头上交握,另外用拇指顶住下巴,闭着眼睛。
怪异。
一眼怪异。
辻村深月正想靠近点说些什么,却只见津岛美知子若有所感一般瞥了自己一眼,尽管她既没有发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她只是简简单单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也称得上温和,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但辻村深月就是能从那一瞥中一下子福至心灵理解到其中真正的含义。
——那便是 “闭嘴”。
稍微解读一下,那就是绫辻行人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打断思考的意思。
那温柔的眼神,却比绫辻行人冷酷如兵刃的眼神更加能恐吓住人。辻村深月僵住了半天,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