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悟眼神中暗含的笑意,宝石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伯纳德先生,我知道你不想妥协,但现在不是你闭上眼睛就能躲过的事态了,我已经在船底发现了炸弹,你还觉得对方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吗?”
她知道这些话会让面前这个不幸的老人感到痛苦——他是个善于用愧疚折磨自己的人,他这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但是她不得不说出来,如果让伯纳德总是缩在那个名为过去的蜗壳里,恐怕他将会与痛苦相伴一生,直至死亡都不得安宁。
伯纳德愣了一下,眼底闪烁着愈发痛苦的光芒。
又是这样。
明明初衷并不是这样的,但最终总是会招来各种祸患。
明明,只是想要公平地帮助他人而已。
朱斯提娜,那是他的女儿。
那孩子有着外向的性格,或者说有些男孩气,唯一能称得上女孩子气的是那一头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的白发。她很爱护这头秀发,为了与头发搭配,她可以选择去穿自己不喜欢的繁琐礼裙。但是她最终还是选择去当一个冒险家,尽管经常不着家,偶尔还会闹脾气,但作为父亲,伯纳德还是很高兴她可以自由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真的是这样的吗?」
有个声音贴在他的耳边这样幽幽地问道。声音的主人有一头美丽的白色长发,她穿着奶黄色的雪纺裙,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以说的吗?
伯纳德,深爱着他的女儿,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伯纳德,尽管生活上有些坎坷,但大抵上还是幸福的。
伯纳德在独自一人的阴影里无数次地对自己重复着,强调着,直到他自己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伯纳德先生,醒一醒吧。”
声音的主人不仅有一头美丽的长发,还有一双瑰丽如宝石的红色眼睛。她已经从那个小女孩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淑女。
“你做的梦够久了,久到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就剩下了你。”
正处于少女与女人之间最模糊的界限的那个人逆着光,带着非人的美丽露出了淡淡的怜悯表情。
没错,他曾经见过这样的表情,在这张脸上,在远比现在要稚嫩的那张脸上。
白发女孩儿蜷缩着身体侧躺在暗红色的地板上,编好的头发凌乱地散开,仿佛熟睡了一般——如果忽略了她身下巨大并且还在蔓延的血色,那确实是这样平和的场景。
无法发出声音。
没错,一定是梦吧,所以这场景才会这么荒诞。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自己捂住嘴几近晕厥的妻子,戴着眼镜神色阴沉的少年,还有那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白发女孩儿,她的脸色惨白,比自己躺在地上的女儿还要可怕,那张隐约能透露出未来的几分风华的脸上露出了看不透的悲悯,仿佛是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
他给自己编造了一场又一场的美梦,他的女儿健康地长大,成为了一个冒险家,他的女儿在和他闹脾气,所以他每年都会给她寄一飞机的白蔷薇,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他没能骗过任何人,所以他的妻子在床上郁郁而终,但他骗过了自己,于是他成功苟活了下去。
但是,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朱斯提娜那双湖泊一般澄澈的蓝色眼睛一定在某处注视着他,注视着自己荒唐懦弱的父亲。
都是他的错。是他给周围的人带来了不幸,将所有人都扯进了不幸的漩涡。
“人的第一次死亡是生理死亡,第二次死亡是在葬礼上的社会死亡,而第三次死亡也就是最后一次死亡——”津岛美知子轻轻扶了扶自己散下来的鬓角,往前走了两步,“再这么装睡下去,你的女儿才会真的死去吧。”
渡部悟无需为难到底要不要转译,因为这句话是完完全全的法语,由津岛美知子亲口说出来的。听到这句话的伯纳德面如死灰,那永远挺直的脊背在一瞬间坦然倒塌,仿佛再也无法挺直。
“……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后退两步看着伯纳德的神色,渡部悟不确定地用日语小声问道。
津岛美知子没有出声回应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继续注视着伯纳德。
空气沉默了一段时间,具体是多长时间,渡部悟也不清楚,在他的心里总感觉过了好久,但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其实实际上连用餐时间都还没有结束。
“是,我会告诉你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伯纳德直视着津岛美知子的眼睛。
于是津岛美知子也回应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伯纳德的配合让工作变得顺利异常。
事情简单来说是这样的——某个组织原本的日法药物流通渠道前不久在某个高层推出来的大清洗之下被官方组织拔了出来,正急于找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