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护在先帝和太子身侧,想来,也是为了最后再一击反杀吧?
只是他未曾料到大哥和凌越及时赶到,禁军又骁勇善战,宁国侯的叛军一直未占到上风,他这才沉住气,没有轻举妄动,反而落个救驾有功的名声吧?
只是不曾想竟然还有玉妃?玉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育有先帝的第八子——宁王殿下。她平素最是温顺淡泊,先帝说一,她从不说二,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模样。
因着她是宠妃的缘故,我倒是时常能在承华殿见到她,算是比较相熟。昔年先帝在北郊行宫遇刺时,她还是玉嫔,又怎会参与行刺呢?而且她那时还曾当面跟我致谢,感激我救了先帝的呀。
所以怎么会是她呢?会不会弄错了?宁国侯要拉人下水也不能是玉妃吧?
关于这位宁王殿下,他尚不足六岁,玉妃怎么会为了他来谋夺至尊之位?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恒王又怎会同玉妃合谋逼宫?
我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转头看向凌越,他倒是波澜不惊,彷佛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还有呢?”凌越面不改色地继续盘问。
“东平王、京畿统领李义、刑部尚书、户部尚书乾之问、谏议大夫文知远、翰林学士……”
宁国侯念了一堆名字,朝廷近三分之一的人参与其中,那些人的脸一个个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平日里一个个溜须拍马,巴不得说尽天下的最好听的恭维话来讨去先帝欢颜,好得到给更多赏赐或者更高的官位。
先帝虽多疑,但也算得上礼贤下士,选贤任能了,对他们平日也多是厚待的。为何他们一个个都要为了一己私利,谋反篡位,让无数百姓和宫人遭殃?大多数的女官和宫人,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宁国侯交代完毕,凌越漠然地吩咐两个做笔录的影卫,“签字画押,明日起移交大理寺,待审判定罪后,择日问斩。”
“是。”两个影卫得了令,将牢门锁好,继续如磐石般守在门口。
等到我颤颤巍巍地出了地牢,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原来在阴沟里待久了的人,是见不得光的。
“你看见了,这便是朝局,这就是人心。”凌越站在我身后幽幽地感慨道。
他带我回了安定司衙门,给我找了身干净的太监服换上,自己则将刚刚穿过的披风解下,一把丢进了火里。也好,身上的衣服都是地牢里沾染的各种难闻的味道,我一刻也受不了。
待我从后衙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凌越也换了身装束,重新换回一身清雅的月白色衣衫。他不放心我独自回馆,执意要送我,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并肩走在宫道,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送我回了内文学馆,我这才开口询问,“凌越,名单,你打算怎么办?”
“交予圣上定夺。”
“也是,这是你的职责,只是,怕又要血流成河了!”
“可是,玉妃?玉妃和宁王殿下又怎么会?会不会是宁国侯想拉人下水?”
“不会。”凌越语气坚定。
“为什么?”我依旧十分不解。
“因为……因为,”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才抬起眼,看向我,轻声地说,“因为八皇子是恒王的。”
“什么?”我几乎是高呼了出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凌越敛回目光,看向窗外,幽幽地说,“安定司的影卫不止监视朝臣,也得盯着后宫,我一早就知晓他们的关系,只是,未有实证,不曾上报。想来,恒王是为了八皇子谋夺这至尊之位,故而才对五皇子下手,如此一来,若先帝和圣上在承华殿遭遇不测,八皇子才能顺理成章地承继大位。”
原来如此,我不禁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又陷入了久违的沉默,长久无言。
“和儿,你看到了?”凌越忽而又开口问道。
闻言,我抬头看向凌越,“看到什么?”
“我,另一个我,如鬼魅蛇蝎般的冷面阎罗。”
我扑哧笑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凌越紧锁眉头,“你怕吗?你会不会不想要我了,这样身在阴暗处的我?”
我见他如此紧张,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凌越,不管你是白衣皎洁,不染纤尘的疏阔君子也好;还是恶名昭昭,神鬼惧怕的十殿阎罗也罢。凌越,只要是你就好,我喜欢初见时的白衣少年,也喜欢冷酷绝情的安定司指挥使。”
这是我第一次向凌越这么直白地吐露心意,他看着我,红了眼眶,又别过脸去不想让我看到,最后只瞥见侧脸上的一行清泪。半晌,他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这屋里太热了。”
我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弯起嘴角,他也相视一笑。凌越,只要是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