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
水滴现在很无聊。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森林里崎岖不平的石壁上,嘴里还叼着根儿狗尾巴草,翘着个二郎腿,嘴里哼出不知名的调调。
林间惨白的浓雾弥漫,潮湿的黑土地湿漉漉丝丝缕缕、还往外渗着水汽,夹杂着空气里腥甜的泥土气息。
一棵棵高大的不知名的树木于黑土拔地而起,巨大的翠色树冠遮天蔽日,肥厚的绿叶层层簇拥,唯有几缕微弱的阳光得以在地上亮出星星点点光斑,简直少得可怜。
在一颗光斑的覆盖范围内,干枯的落叶在渐渐被泥土腐蚀,与它一同腐蚀的还有昆虫的尸体,而在他们之下的还有着庞大树木的根系如蛛网漫延,惟有几条在旁中错杂的主根上那极不起眼的分支显出地面,即便如此,这样的分支对于那生命早已凋零的昆虫而言也是庞然大物——
但它也同样只是这森林的一角罢了。
腐烂而颓败的气息与泥土腥甜滚入鼻中,水滴下意识嗅了嗅,不出意外,打了个喷嚏,身体下意识向前倾倒,嘴里叼着的那根狗尾巴草也顺势掉落在土里。
诶,有点冷诶。
她撑着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和身后,伸了个懒洋洋的懒腰。
“走吧。”
咯吱咯吱不断碎裂的声音源于水滴的脚步之下,时不时还有几条五颜六色的蛇于林间神出鬼没,倒挂金钩。
水滴见此,也只是乐呵呵地把眼前遮挡住视线且倒挂在树上的蛇一把捏住,再顺手丢了下去,就这样,蛇被灰溜溜砸在落叶堆里,不甘心的扭曲着身子离去了。
接近森林的边缘了。
水滴下了判断。
这里的浓雾很淡薄,远不及森林深处遮天蔽日的地步,树木也渐渐小了起来,年轮在顺随着脚步逐层递减。
有越来越多的光穿透的绿叶的遮蔽了。
水滴加快了脚步。
“嘿,终于出森林了。”
水滴感叹,同时再度打量起这另她无比熟悉的环境。
这里天光大亮,一片片瓦整齐排列,一块块砖层层堆叠,组成一栋栋房屋,如此,便组成了眼前的小镇。
袅袅炊烟不断从这些房子的烟囱升腾而起,飘进来路的森林,房子群的背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麦田,麦穗在随风舞动,在阳光下就像是看着粼粼波光的海洋涌动,还有几个稻草人伫立在上面,迎风而立,一模一样的微笑表情犹如复制粘贴在它们同样的面上,有种不真实感。
阳光有些刺眼,水滴不由用手挡住了眼睛。
“难道我的光过于刺眼了吗?”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辨不出男女。
水滴抬头看向来自天空的声源——
是太阳在说话。
“有一点。”
水滴感受着焦灼的空气与头顶剧烈的来自于太阳的辉光,诚恳回答道。
“好吧。”
天空中的太阳挑了挑眉:
“稍等一哈,让我调节一下。”
“这下好了吧?”
几分钟后,太阳开口询问,以俯视的角度打量着水滴,嘴还来回砸吧砸吧几下,用自以为水滴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咕哝:
“我觉得不亮啊,这不是没被晒黑嘛。”
水滴选择性忽视了这句话。
直到她察觉到光线不再灼目,周身的温度微微降了些许后,才悠悠答道:
“好多了。”
与此同时,她也抬起头,将视线正对着散发柔光的太阳。
天空的太阳长着一张脸,五官像是被线描出来的——有着狭长的平面眼睛、平面鼻子、平面嘴。
事实上,除却太阳的五官,整个太阳的身子也都是平面的,就像是一张悬挂在天空的巨型纸片,类似于皮影戏中用线吊着的影人——
因为太阳的正背后竟是有阴影的,有一个符合他身形的圆圆的阴影——阴影面对着的正是水滴刚刚进去的森林。
不仅如此,更像皮影的点在于他的身子上还缠绕着几条通往太阳之上、更高的地方的丝线,水滴顺着这些反光着的透明的丝线向上看,依旧找不到丝线的来源,因为这些丝线所通往的地方太高了,用肉眼根本无法追溯其真正的终点。
亦如渺小的棋子难以窥见操盘的棋手。
“嘿,别看这几条线了。”
太阳撇了撇他那张平面嘴。
“我真的很好奇这些操纵你的线是从哪来的?”
水滴依旧仰着头盯着太阳上的线,眼睛一眨不眨开口询问。
“这些丝线一开始就有了,大约是从……”
太阳拧起它的平面眉做思考状,不过一会儿,它便泄了气,反倒理直气壮的开口:
“算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啥时候有的!反正,要是没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