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的同窗正想提醒双瑜,便见双瑜翻开《文集》,径直向后翻了几页,准确地翻到了可善先生所讲的地方。
“诶?你怎么知晓可善先生在讲这页?”相邻案几后的是位蓝衣女孩,因为每张案几间都隔了断距离,她也不敢太大声说话,便身子往双瑜的方向靠近,用气音道。
双瑜端坐在案几后的身姿笔直,下颌微收,垂眸翻开书册时,不见如何动作,可就是比屋内一众受过良好教养的学子更透出认真与专注。
也显得,有些冷淡与疏远。
蓝衣女孩语声慢慢低下去。
双瑜手指捻着书页,忽然侧首,在蓝衣女孩的注视下弯唇浅笑。含雾般的美眸眼尾随之微落,迷离的夜舞便似聚起了萤火,轻盈明亮。
笑意一闪而过,然后双瑜顿了顿,慢慢地倾身,如蓝衣女孩般靠近,气声道:“我在屋舍外听到的。”
“咚咚咚——”
三声慢条斯理的敲门声响起。
书童还未离开,屋舍的木门打开着,修长分明的手指从霜色的宽袖中探出,屈指轻叩。
颀长阴影投进屋内,屋外的男子挺拔清隽。
“又是谁,难道今日还有一个新的同窗?”后方传来小声的低语。
一直含笑端坐的可善先生在这时站起身。
清润的男声浅浅唤了声:“先生。”
可善先生的动作便停下,在案几笔架上取了只笔复又坐下,好似刚刚的起身只是为了取笔。
可善先生温声笑:“岁雅,进屋吧。”
案几后,直起身的双瑜,蓦地,动作凝滞。
双瑜抬起乌黑的长睫,看向步入屋内的人。
傅承许长袍微掀,衣摆拂过阳光中飘浮的尘埃。霜色衣摆上仅有低调沉稳的祥云暗纹,银冠束发,面容俊秀,过分分明的棱角有些冷淡,但也就若个普通的清贵公子。
双瑜神情平淡,葱玉指尖捻上衣袖边沿的绣纹。
双瑜平静地想。
父亲可还在述香书院吗?
她病了,头晕、胸口疼,需要归家。
傅承许已步进屋,清透的凤眸掠过屋中的案几,朝可善先生行弟子礼,“见过先生。”
可善先生自若地颔首,他愿做个学子,那她就是他的先生。
可善先生询问:“去见过其他先生了?”
傅承许恭谨答:“见过了,弟子还旁听了其他先生授课。”
双瑜捻着衣袖的玉指微顿,黛眉秀致地浅蹙,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虽不知为何。
傅承许谦虚恭谨,“弟子也想再听一次先生授课。”
“好,我在讲《文籍》第八节。”可善先生又道,“岁雅熟读百经,学识渊博,再听我讲《文集》,可会觉得无趣?”
傅承许一笑,“每次听先生讲课,我都有新的获益,怎会无趣?”
可善先生有些高兴,连连道:“好,好。”
傅承许亦浅笑,“我刚责罚了侍者大意将《文集》混入了我今日要还给书院的书中,如今,倒恰巧能用上,可算他将功折过。”
留在屋外的连辛树忙掌了下自己的手,“谢公子免罚。”
傅承许话落,目光落向可善先生案几上的一叠书册,片刻,露出少许疑惑。
凭借一路升到大内第一太监的好眼色,连辛树诧异道:“咦,怎么不见了?”
可善先生眸光微深,开口道:“新来的学子未能领到《文集》的书册,我交予她了。”
“无碍。”傅承许浅一颔首,“是弟子大意还错了书,造成误会。弟子可与他共用书册,之后这本《文集》便赠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