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问朱雀:“他们平时都不理你,还分什么糖果?”
朱雀微微歪头,半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望向齐南枝,认真说道:“要分的,刚才他们没有跑开,也没有说不好听的话,不是吗?再说,这也是妈妈的吩咐呀。”
齐南枝心头微酸,慎重地说道:“我有时间就带你玩,不是为了糖果。”
“我知道的,南枝哥”,朱雀开心地笑着,在她心里,齐南枝从来都跟别人不同。
细强“砰”地一声推开破旧的木门,兴奋地朝他妈妈喊道:“妈,婶子给了我一包糖。”
大伯母笑嘻嘻地打开纸包一看:“呦,这糖不便宜啊,牛奶糖,水果软糖都好贵,还有这些水果硬糖,怕是加工厂新出的吧?包装纸都都没见过。哎,细强,我问你,你婶子只给你了吗?”
“不是,我、南枝、北月、桂圆都有,都一样多”。细强剥了一颗糖塞嘴里含糊地答道,那甜蜜蜜的滋味让他感到幸福无比。
大伯母立刻收了笑脸,撇撇嘴道:“你婶子可真是不分亲疏,南枝和北月得了两份,也不知道让你带一份给你哥。好歹是亲兄弟,还不如旁人,汰,没劲!”逐将糖果塞给了细强。
细强才不管他妈,又兴冲冲地抱着糖果找他哥去了。
大伯朱有粮坐在大灶前烧火,听大伯母说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随即嗤道:“你可真是,大强不是没去吗?再说,往往我弟弟家的东西什么时候少过我们家这一份?你又回了人家什么?只晓得得人家的东西,得了还不识好歹,有你这样的么?”
大伯母三角眼一瞪,大骂:“老娘不识好歹,还不是因为嫁了你这个没用的憨货!都是老朱家的种,为什么你弟家里吃香喝辣,你这个当哥的就只能萝卜稀饭?你倒是说说,一年到头你赚了几个钱?我有那闲钱去还礼吗?再说了,亲兄弟帮衬帮衬不应该吗?还计较个鸡毛蒜皮,小不小气?啊呀,老娘真是命苦,自己男人没本事就罢了,还总胳膊肘往外拐,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你住嘴!”泥人也有三分性,朱有粮忍不住吼了一声,手中的火钳子“呛”地一声被狠狠地掷在地上。他平时一般不出声,但此刻却拧着浓黑的眉怼道:“过不了就不过,还真惯了你这个贪得无厌的老货!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这些年我弟弟还帮衬少了吗?当初分家,整个祖屋都给我们,他们夫妇俩连祖屋里的一根针线都没拿,这足够好了吧?每年田里的农药化肥,哪次不是找我弟弟赊购?你还过么?算过欠了他们两口子多少钱了吗?没分家之前也就不说了,一大家子全靠有田和香莲供着日用开支。可分家之后呢?咱们家里短什么你就要我弟弟从供销社捎回家,次次都不给钱,我都替你臊得慌。你是他们什么人啊?他们得祖宗一样无偿供养着你。得了好处知道感恩也算是个人,可你是怎么做的?背地里四处说我弟弟弟妹抠索,颠倒黑白,还说雀雀命不好,不准细强跟她玩。你自己瞧瞧雀雀多乖巧懂事,十里八乡都找不出这么漂亮伶俐的孩子,她哪里就命不好了?你是她嫡亲的伯母,按理就是村里那些长舌妇嚼舌根你都要骂回去,你倒好,还帮腔,真没良心!老子今天把话撂这儿,下回再让我听到你背后嚼口舌,看我不抽你!”
话音一落,大伯母似不敢相信这是她那锯嘴葫芦憨货男人讲的话,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抄起门角落里的扫把就朝朱有粮扑过去,口中嚎道:“朱有粮,老娘给你脸了是吧?还敢抽我,现在就叫你抽,你抽!”
朱有粮说完就泄了气,见状不好,一个闪身出了门,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刚一出门就看见桂圆妈提着竹篮子往朱有田家去,篮子里装满了冬笋。他又忍不住叹气,好歹冬笋也算回礼了。
再说南枝和北月到回家,他们妈妈刘秀正在灶头炒白菜,爸爸齐福安坐在灶边看书,不时地添上一把火。
北月朝刘秀扬着手中的纸包,翘着嘴角说是朱雀给的糖。刘秀回头细声问道:“你俩说谢谢了吗?”
“说了!”姐弟二人答道。
“可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啊!”刘秀一边翻炒着菜一边想着回点什么东西才合适。
齐福安抬头看了眼刘秀,建议道:“要不杀了猪送两斤肉去?”
“不好,他们家可不缺肉。哦,正好明天我要做糕糕,多做点,年前给香莲送些去。他们家没时间弄这些吃食,镇上买的不如自家做的好。”刘秀利索地将菜装到碗里,又往锅里加一瓢冷水,“大灶里撤柴吧,放炉子眼烧开水,上桌吃饭了!”
姐弟两已洗好手,正摆着桌凳碗筷。齐福安抬手摸了摸齐南枝的头,微笑着问道:“南枝,《唐诗三百首》全背完了吗?”
“早背完了!前两天还给雀雀,又借了一本宋词回来”。
齐福安心中甚慰,“好,好,那你就接着背吧,不知道意思就看注解,不认识字就查字典。”
“吃饭吃饭,爷儿俩还叨叨啥呢?”刘秀扒下围裙坐到桌前,催促着一家人赶紧吃,不然菜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