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芦苇荡一战中的那群人,乌缇娜淡淡一笑:“诸位,别来无恙。”
“你还笑得出来?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凌清怒道。
乌缇娜不答,仍旧笑着。
檀殷已然注意到云车里,他重伤的徒儿。“风儿——!”神界的长老檀殷,沉稳如他,忍不住惊呼,双手死死按住云车的边缘,不知该不该触碰这似乎一碰就碎的人。
“你把他怎么了!”他目眦尽裂。
“你怎么不问他把我怎么了。你若知道,他将我重伤至法力尽失,想必会为他骄傲吧......”
乌缇娜这话,琉璃听得一清二楚。她心知肚明,乌缇娜在说谎,她有意加深自己的罪孽,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只为隐瞒一个真相:沐风早与她走到了一起。
她兀自思索着,刚有隐约的内疚浮出心海,即刻被她自己强压下去——这个女人是敌人,是背负神界数不清性命的恶魔,无论落得怎样的下场,她都有余辜。
一声响亮的“啪”响,将琉璃推离自己的脑海。檀殷一巴掌从天而下,被乌缇娜的左手稳稳挡住,袖口露出的皮肤上,当初神渠槌留下的伤痕隐约可见。
乌缇娜低沉的怒声回荡在神天门外:“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就正大光明地治我的罪,莫使这些没本事的手段!”直到现在,她仍站得笔直,问心无愧。
檀殷甩开手,指着她的鼻子,“好!这可是你说的。凌清炎融坤境,押她去‘刈室’!我倒要看看魔界第一女魔到底有多硬!”
“刈室”一词一出,琉璃不禁打了个冷颤。那是什么地方,她再清楚不过。多少战俘在那里折了性命,死前刑讯官总要让她去一趟,看还能不能延他们一口气,好再问出些蛛丝马迹。刈室里有怎样惨绝人寰的手段,琉璃比那里的刑讯官,更能如数家珍。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身为医者的自己,也是半个刑讯者。
正因如此,她比任何人都厌恶那个地方。“木神殿下......”琉璃对檀殷躬身道,“我先带风神回杏林阁医治,只怕刈室里的事,这回我一时顾不上了。”
木神缓和了神色,望着云车中的徒弟,双手捧住琉璃的手,声音发颤:“你是神界唯一的医神,老夫信你的能力,把唯一的徒弟托付于你……”他紧了紧双手,“琉璃,我一生收徒无数,唯有沐风与众不同,如我亲子!他是我最后的徒弟!你一定要......一定要......”
琉璃见他眼含热泪,忙道:“殿下放心,我定尽我所能!”
神界刈室,天上地狱。乌缇娜一步一步,走在回声不断的青石板上。石路不过一人宽,两旁伸手不见五指,是无底的深渊。此道名为“湮道”,此声乃是身魂湮灭的前奏。此道此声中,她脚步从容,走向灭亡......
杏林阁,洁白无暇的白玉大门外,云车止步,神女们早已守候在此,见琉璃和云车一同回来,就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激动着:“琉璃殿下长年未归,今天杏林宫终于迎回主人了!”“殿下回来定有要事!可是为了这云车里的风神殿下?”“风神殿下怎么了?!何故伤得如此严重?他可是神界最强的......”
“行了行了......”琉璃打断她们,笑道:“你们既然都看出来了,还不快来帮忙。怎么,我走了许久,你们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
刈室里的刑房多达十数间,此刻俱都沉寂,如一张张漆黑的獠牙丛生的巨口,大张着沉默。除了那最大的一间,此刻正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乌缇娜被两个神将押着,置有各色刑具的小推车,一辆接着一辆,被推到她眼前。
小推车里的刑具,长条的、短截的、方的、圆的、光滑的、粗糙的、木制、石制、金制……其形其状,堪称包罗万象,其恐怖自然也是包罗万象,就似它们身上闪烁的寒光,每一样都有所不同。
行刑手推完这些车,悠悠道:“我劝你把能吐的不能吐的都吐个干净,莫等木神殿下发问。否则到时候,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能让你生不如死!”
寒光照着乌缇娜苍白却平静的脸,这些刑具和这个行刑手一起,听得乌缇娜一声冷笑:“有何稀罕?昔日我在魔界,身历刑械数倍于此。你们这些东西,每一样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我比你们还清楚。莫要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既是如此,这些东西她也就用不着了!”门外传来檀殷的声音,他走进来,示意行刑手将刑具撤去,一双涨满怨恨的苍老的眼睛,直视乌缇娜双瞳,一字字道:“你是乌缇娜,这些东西,对你的确没用。比它们更能令你痛不欲生的东西,在我的术法里……”
这话像是一个命令,乌缇娜身旁的神将将她押上二尺高的行刑台,按到竖起的十字木架上……
檀殷五指翻动,木架的横木听话地长出坚硬的枝丫,枝丫又长出锐利的芽,尖细如针。两位神将一人攥着乌缇娜的一只手,死死按在横木上。那针尖般的树芽,就硬生生钻进乌缇娜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