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痛。
王加根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掉。他叫奶奶保重身体,并且说,等放暑假了,他到保定看望奶奶。然后,一边流着泪,一边走出候车室。
此后好些日子,王加根的情绪一直不好。眼前老是晃动着白素珍蹦上跳下、气歪了脸、破口大骂的身影,耳边老是回响着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和不堪入耳的痛骂声。
白素珍扬言要给孝天县文教局、花园公社文教组、方湾公社文教组、花园公社小学、方湾中学领导写信,要给方红梅的父母和她本人写信,要把他们未婚同居的事情告诉天下所有人,让他们的丑恶行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些怒发冲冠时的义愤之辞,是为了吓唬儿子说说而已?还是真会这么做?
王加根心里没有底。
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判断,当母亲的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王加根一再申明,他与方红梅同室而居,并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更何况,王加根刚参加工作,事业刚刚起步,领导的第一印象何其重要!这事关乎他未来的发展,甚至有可能影响他一生的前途。即使他真的犯了什么错误,当妈的也应该包涵,怎么可能仅凭主观臆断和捕风捉影,就不负责任地败坏儿子的名声呢?
可是,白素珍偏偏就这么做了。
这事一个月之后才得到证实。
挨了母亲一耳光,王加根虽然觉得委屈,但思想上也敲响了警钟。他那已经被烧得发昏的头脑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和重新检视他们的爱情。
说实话,在王李村与方红梅同床共枕的那个夜晚,他是有点难以把持自己,差点儿越过那道防线,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他们只是搂抱在一起,用亲吻和抚摸平息了欲望。
没有拿到他们偷尝禁果的铁证,白素珍就这么大的反应。如果他们真的干下丢脸事,导致方红梅意外怀孕,母亲不知道会怎么兴风作浪,说不定会拿刀子捅了他!
受过这场惊吓,王加根有意识地强迫自己冷下来。他给方红梅写信,提议今后不要每个星期见面,把相聚的频率降下来,改为每个月见一次面。理由也说得冠冕堂皇:不能因为谈恋爱而影响工作和学习,要处理好恋爱与事业的关系。
这一提议得到了方红梅的积极响应。他们相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为“五一”放假。
不约会的日子,王加根用读书和写作来打发时间。
前不久,他的一篇小说被孝天县文化馆主办的文学期刊《瀤水浪》采用了。处女作的发表让他欣喜若狂。
虽然《瀤水浪》只是内部刊物,不公开发行,但他毕竟看到自己的名字变成了铅字。小小的成功让他热血沸腾,增强了勤奋写作的信心。因此,不上班的周末他不愁没事可干,反而感觉时间不够用。不过,坚持到第三个周末,他还是感觉有点儿熬不住,思想上开始动摇,想去方湾中学。
“不行!我自己立的规矩,怎么能够自己不遵守?如此出尔反尔,将来能成什么气候?”
星期六下午,王加根强迫自己呆在花园公社小学,哪儿也没有去。但是,半天时间,他看不进一页书,也写不出一句文章。在宿舍里东摸摸,西翻翻,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下,一会儿站着发呆,什么事情也没有干成。晚上,辗转反侧,还是想第二天出门转转。
去哪儿呢?回王李村?奶奶不在家,回去有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毛陈中学看望汤正源。
孝天县师范学校一别,他们大半年没有见面。汤老师一家子过得怎么样?白素珍这次回湖北,也问起过汤正源,可他一无所知,母亲还责备他不懂事。
星期天上午,王加根坐火车到孝天城,然后转公交车到毛陈镇。找到毛陈中学时,却没有见到汤正源。
毛陈中学校长说,汤正源调走了,一个月前就搬家到了孝天城。
“孝天城?在哪所学校?”
“不是学校,是县司法局。”校长不无嫉妒地回答,“他参加省司法厅招录律师考试,考上了律师。这家伙走狗屎运,飞黄腾达了。”
王加根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