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这样的。
王加根接二连三出风头,听到的当然不全是赞扬声,也有一些风凉话。那些与他年龄相仿、学历相同、资历略深的青年教师难免心里不舒服,感觉有点儿不爽。他们在背后议论纷纷,想方设法冷淡和孤立王加根。赵乾坤动不动就喊加根“小□□伢”,有时还酸不溜丢地称他为才子,说他有板眼。他要睁大眼睛,看王加根创造牌坊中学的品牌,等着阅读王加根发表的小说……
对于这些故意给他添堵的人,王加根并不特别在意。即使是学校领导的表扬与批评,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理想和追求并不全在工作上。书教得再好又能怎么样?当先进模范?入党提干?升任校长主任?这些东西,并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王加根只是把教书作为谋生的手段,利用学校和教师这样一个平台,从事文学创作。他最大的愿望,或者说毕生的追求,还是写作,力争成为一名有成就的作家,写出像《红楼梦》那样千古流传的文学作品。
王加根不看重工作和生活中的成败得失,并不意味他是一个得过且过、饱食终日的人。身为人民教师,供职于教育岗位,就必须恪尽职守,对得起每个月领的薪水,对得起自己的学生——这是做人的底线。因此,他对工作还是充满激情,不折不扣地完成教学任务,想方设法提高教学质量。
国庆节刚过,王加根收到了白素珍发来的一份电报。
电文是:速来保定接奶奶,母令。
电报是从襄花小学转过来的,发报日期为九月二十五号。显然,白素珍是指望王加根在“十一”之前收到电报,利用国庆假期到保定,把奶奶接回湖北。由于不知道王加根工作调动,电报发到了“花园公社小学”。转来转去,就耽误了好些时日。
捧着这份命令式的电报,王加根心里不爽,感觉非常为难。
从花园镇坐火车去保定,单程得十八个小时。算上两头去火车站的时间,去来少说也得三天。他哪里抽得出空呢?国庆假期错过了,外出还得请假。学校领导会不会批准?就算学校领导同意了,他的教学任务怎么办?课谁上?班上的学生哪个管?
暑假期间,王加根曾收到过白素珍的一封信。在信中,白素珍谈了奶奶到保定之后的一些情况。大致意思是,奶奶在保定吃喝不愁,又不用干家务,过得相当惬意。不过,老人家还是无福消受,总感觉不习惯。奶奶一生忙碌,劳动惯了,适应不了每天坐着吃饭不干活儿的日子。特别是当老马端茶送水地侍候她时,老人家就诚惶诚恐,觉得不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感觉不好意思。
奶奶的这些想法,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因为马家的几个小孩从来都没有喊过她一声“奶奶”,背地里,马红马军还经常给她脸色看。对她冷眼相待,横眉怒目,故意对她伸舌头、做怪相,变着法儿做事气她,偷偷地骂她。奶奶于是天天吵着要回王李村。说自己不愿意寄人篱下,当一个“有米的叫花子”。不愿意死在城市里火化,要回王李村睡棺材。她说想加根了,还是和加根在一起舒坦。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就算有什么不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不像马家的这群兔崽子,明里暗里捉弄人,还不敢说他们半个不字。
白素珍在信中说,自己既要上班,又要照顾一大家子,抽不出时间送奶奶回湖北,命令加根赶紧到保定,把奶奶接走。
王加根那时正忙着跑腊梅升学的事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哪儿敢擅自离开?他没理睬白素珍的命令,也没有给她回信。后来,腊梅中考落选,搞得鸡飞狗跳。接下来又是工作调动,搬家,新学期开始……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把接奶奶的事情完全放在了一边儿,几乎忘记了。没想到,白素珍又发来了电报。
电文中的“母令”二字,激起了他的强烈反感。
白素珍就是这种德性,任何时候总是表现出盛气凌人。
“叫我去接奶奶,是你求我办事,有什么资格对我发号施令?之前你不是已经在信中下达过命令?我不理你,你又奈我如何?你既然能够回湖北把奶奶接走,就可以把奶奶从保定送回!你要上班,你有事走不开,未必我就没有上班?未必我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岂有此理!”想起在花园火车站广场挨的那一耳光,想起她写信给陆定国败坏他的名声,王加根更是对白素珍恨得咬牙切齿。
谈什么“母令”!你配母亲这个称呼么?天下有母亲这样对待儿子么?我从来没有幻想你给我帮助,只求你不要折磨我。这种要求过分么?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我全凭个人的努力,不奢望得到你的支持,但你总不至于处心积虑、挖空心思拆我的台吧?你这样的母亲,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王加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白素珍用商量的口气来电,他可能会尽弃前嫌,找学校领导请假,前往保定。现在,“母令”二字让他怒火中烧。他准备置之不理,全当没有收到电报一样。
我偏不服从你的命令,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不是喜欢写信搬弄是非么?不是会散布流言蜚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