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步行不安全,就放弃这天出行。
返回牌坊中学的路上,天下起了雨,他非常庆幸自己的决策英明。
第二天,王加根早晨六点钟就起了床。
天仍然在下雨。他管不了那么多,也顾不上过早,撑了把雨伞,就踏着泥泞往花园镇赶。
到汽车站后,又听到一个坏消息:从花园通往周巷的公路上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所有的车辆禁止通行。这可如何是好?骑自行车回去?可下了一晚上雨,路上肯定不好走。特别是下孝花公路从双峰管理区到王李村那段儿,绝对全是烂泥,根本不能骑车。
“唉!今年清明节看来是回不了王李村。”这样想着,王加根再次返回牌坊中学。
当天下午,一辆小吉普车开进了校园,停在王加根家门口。从车上走下王厚义、王厚仁、王厚道兄弟仨。
三位长辈大驾光临,让王加根和方红梅甚感诧异。虽然内心里对他们没好感,两人还是表现出非常热情的样子,把他们迎进家门。
“牌坊中学在这么偏个地方呀!我还以为在花园镇呢。”厚道刚在客厅里坐下,就发起了感叹,又问加根和红梅,“你们准备在这儿干一辈子?没考虑换个好点儿的学校?这里多不方便啊!我们开车都找了好半天。”
王加根回答:“没关系,没路子,没得力的人帮忙,想调动谈何容易!不过,我们正在努力。红梅在读本科函授,我在参加自学考试,都在奔文凭。等大学文凭到手了,有了资本,再想办法调动。”
方红梅把欣欣交给王加根,系上围裙,进厨房去弄吃的。
和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他们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就是荷包蛋。
方红梅撬开蜂窝煤炉,烧了一大锅开水,然后把家里的十几个鸡蛋全部拿出来,一个一个地敲破,往开水里下。
算上小车司机,共四位客人。每人四个鸡蛋,就得十六个。她一边往锅里打鸡蛋,一边数着数,生怕鸡蛋煮少了,待会儿分不匀。
客厅里,王加根抱着女儿,还在陪父亲、大伯和三叔聊天。
“你今天怎么没回王李村?”王厚道又问。
王加根于是陈述了这两天去花园镇没坐上班车的情况,并且补充说,今天上午本来想骑自行车回去,又怕路上有泥巴,不好走。
厚仁马上应和,从双峰管理区到王李村那段路全是烂泥巴,的确不好走。他们开汽车回去,也只能把汽车停在双峰管理区。三个人脱掉鞋袜,打着赤脚走到王李村。
“你也可以把自行车停在双峰管理区,走回去嘛!”厚道接过话茬,继续训斥侄子,“我们在潜江那么大老远都能够回来,你离王李村那么近,清明节为什么不回去?总说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对你好,你连清明节上坟都做不到!老人不是白疼你一场?”
王加根没有吭声,心里对厚道盛气凌人的态度非常反感。
“还有。你爸妈和两个妹妹去了江汉农场快一年,你和红梅为什么不去看他们?你们都是中专生,现在又在考大学文凭,怎么连尊老爱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听到这里,王加根已经怒不可遏了。看来,三个老家伙是来找茬儿的。
我结婚时请你们,你们拒不参加我的婚礼;我女儿出世到现在,你们从来不过问。父亲背着我们卖掉王李村的房子,把钱全部卷走,不给我们一分一文。你们今天第一次见到欣欣,没任何表示,连客气话都没有,还来兴师问罪……回想起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王加根收起脸上的笑容,义正辞严地正告王厚道:“请您说话不要这样咄咄逼人!谁对谁错,谁是谁非,世人自有公断。您如果是这种态度,我们没办法交流!”
王厚道没有料到侄儿会这么回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恼羞成怒地对两个哥哥说:“我们走!”
方红梅端着煮好的荷包蛋来到客厅,见几位长辈都在往外走。她本想前去挽留,却被王加根制止了。
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目送小汽车开出牌坊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