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说瞎话了。她手指着刚刚看到的瓶子,质疑道:“去年的也叫古董啊?那我这身上的衣服穿了两星期了,那也能摆在铺子里当古董卖喽?”
“咳咳……你瞅瞅,这个是清雍正珐琅彩福寿纹橄榄瓶,还有这个,冰糯飘绿老翡翠手镯,都是几百年的老物件,可值钱了。”
到底是她的眼光差了,还是面前的这个伙计瞎了,他还跟她着急上了。端儿杵在原地,思索着,权衡着是坚持真理还是避免惹祸,哪个更划算一些。若再往下深挖的话,便是挨不挨张起灵脸色的问题,甚至是关系到自己以后的住处与生活条件这类重要的人生大事。
她印象中看到过有心思不正的商人会以假乱真、以次充好,来攫取利益。她以为时光流转百年,怎么着也该有所进步了吧,可还是好巧不巧地让她碰上家黑店。
完蛋了!所谓祸从口出,她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有时候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但她刚才那般出言不逊,不会让这个伙计以为她是故意碰瓷的吧?她这离闯祸就差临门一脚了啊!
我对不起你,张起灵。端儿在心中忏悔道。
她下意识地抿紧唇瓣,摸了摸口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说:“害!是我眼拙,刚才看走眼了,我又这么一瞧,铺子里确实藏了不少宝贝,可我这也没带够钱……”言尽于此,懂事的快放她走吧。
她边向伙计说着,边向门边挪去,“下次啊,下次。”赶紧走为上,立时脚底抹油,溜了出去,途经青石板铺就的小院,看到了一年轻人正往里走,她冲那人使了使眼色,以口型告诉他这是家黑店,临末了不忘拯救一个待宰的羔羊。
可那年轻人却一脸莫名其妙地瞅着她,脚下步子不停,显然没接收到端儿的良苦用心。端儿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些怜悯,却不想身后那个伙计追了出来,大喊道:“老板你来啦,哎!你别走!老板快拦住她,她故意找事。”
端儿和那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而后她猛地转头看去那个伙计,伸出手指,指了指那个有些恼怒的伙计,又指了指近前的年轻人,脑袋缓了缓,才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奸商。”
吴邪这边是懵懵懂懂,全然看不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能干出什么事来,他还纳闷平时安安分分的王盟怎么为难一个小姑娘了,但是耳边听进了“奸商”二字时就不同了,他还是开铺子以来第一次当面被人骂,平素太平惯了,却也不能容忍别人乱说。
吴邪很是恼羞成怒地跨出一步横在她身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铺子干净着呢,我怎么就成奸商了?”反正他自己心知肚明,古董圈子里本就是鱼目混珠,他不过就是顺势而为,那些老油条还轮不到一奸商之说,怎么能轮到他头上。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下,推测道:“你该不会是西湖对面那家铺子派来找碴的吧?” 他低头看着惊慌失措地小姑娘,吴邪自诩根正苗红,现在怎么看自己都像个土匪头子。
“我不是,我就是好奇,想进这家店看看而已,然后好像不小心说错了话,我……”端儿无措地后退,从前面高大身影的笼罩里退出来,像躲着大灰狼的小白兔,手指绞在一起,慌乱之行显而易见。“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端儿不是没有见识过这般架势,当初还是黑猫时经常被围追堵截,她都是能躲就躲,能跑便跑,因为不擅长,所以本能地讨厌着,惧怕着。而今为人一遭,她便更是不善去应付世态的杂事乱事,没人教过她,记忆中好像除了低头认错之外,她没什么应对的法子了。
吴邪感觉罪过了,小姑娘的声音细若蚊蚋,被他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低着头二话不说乖乖认错,态度诚恳,没半点儿敷衍,不管误会不误会,好歹自己也是个小老板,气量也不该这么小,非要揪着她的小尾巴不放。
吴邪有些乱了阵脚,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瞪了一眼自己的那个傻伙计,一改方才的凶神恶煞的模样,轻声细语地对端儿说:“那个,我又不是非要逮着你不放,刚才不是不了解情况吗,现在知道了,这也不算什么事。”他偷瞄着小姑娘的脸色,生怕一个说错话就把人家惹哭了,那他就真得成了罪人了。
“谢谢。”端儿犹犹豫豫地抬起头,甫一对上吴邪的目光,又刷得移开,像躲洪水猛兽似的,她又朝后看了看之前的伙计,确认真得没事了,才支支吾吾地说道:“那我能离开了吗?”
“嗯,能。”吴邪侧身给端儿让了路,亲眼看着小姑娘移着步子走出小院,刚想和杵在一边的王盟好好说道说道,不料,她又向院子里探头,小声说道:“我是来这边游玩的,对这里不熟,你能告诉我回西湖那边的酒店的路吗?”
她的声音险些被穿堂风带走,吴邪木讷地眨了眨眼,细密的鸦睫一下下地将眼前的画面勾勒,远处点点拂皱的嫩柳,近前的青砖白瓦,和她眼底的一汪水波,融化掉,皆汇入了西湖的湖底,成了一色。
“行啊,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