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他虽设想过无数次入宫后他和婉苏所要经历的种种，但却在婉苏的懂事面前觉得自己已然败下阵来。
“请皇上快从午门回宫吧。”婉苏见玄琮仍在犹豫，便索性脱开了手，向着玄琮一跪。
“婉苏，你这是干什么？”玄琮一惊。
婉苏恭敬叩首道：“皇上，秀女未经选看婚配，亲贵私自纳娶汉女，皆是死罪。婉苏与皇上情笃已是冒险，如何还能再让皇上违背礼制？若明日太后降罪，皇上想要为婉苏求情，今日也总得有个回旋的余地。”
“皇上，沈姑娘说得正是啊，求皇上快走吧，这日头落了便不好。”吴全见婉苏识大体，终于松了口气，也跟着再求玄琮。
玄琮愣住半晌，方才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宫墙上，叹道：“那你呢？你准备怎么样？”
“皇上若真的心疼婉苏，便请在宫内歇息等候吧，婉苏今日定会入宫的。”说完，她起了身，向着玄琮身后走了几步，落跪下来。
“不要，婉苏！”玄琮想要拦住婉苏，却晚了。她的膝已经缓缓地行在宫道之上，亦不在正中那些发亮顺滑的金砖，而在右侧尚有棱角的石道上。冰冷，崎岖不平，婉苏自是跪不住，晃了晃身子，却仍然咬牙坚持着，一步步地前行。
“你起来，婉苏！我让你入宫是要与你相伴，如何能让你受这等苦？”玄琮在身后喊着，声音有些嘶哑。
吴全和两个小太监早在一旁将他紧紧拽住，劝道：“皇上，这是最好的法子了。沈姑娘虽受些委屈，可明日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就都好说些。她可真是个明白人，本来奴才还担着一百二十分的心……生怕她……”
玄琮狠狠地瞪着吴全，让他生生把那一句“恃宠生娇”咽了回去。
“皇上，您若想让沈姑娘早点舒服些，不如快些回宫去，从午门到这儿，还有好些个路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玄琮，他甩开吴全，匆忙上了马，绕着御河飞奔而去。
这段路，他曾经走了许多次，却从没觉得像今天这么遥远。他将午门值守的侍卫一把推开，一路奔跑着，从南到北，目光不曾停留在紫禁城的任何一处。
当他大汗淋漓，喘着粗气来到顺贞门外，却只听“当啷”一声，黄澄澄的锁头已经将厚重的神武门紧闭。他心爱的婉苏，就这么跪着走完了入宫之路。
婉苏有些支撑不住，却仍然面带微笑地望他。他赶忙上前一步，想要如从前那样把她亲昵地扶起，却见婉苏在地，强撑道：“叩见皇上。”
她行的礼并不大合满人的规矩。那纤小的身量，甚至有些衬不起身后宫城的雄伟。玄琮被这他日日最为熟悉的情景惊得止步，任由婉苏又叩首道：“婉苏既已入宫，当尽心服侍皇上。”
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被什么坚硬地东西扼住了喉咙。
“皇上，让沈姑娘起来吧，地上凉。”吴全上前一步，提醒着玄琮，他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了，若是平时，他大概早已扑了上去嘘寒问暖，可眼前的婉苏膝下已有血渍，他怎么就突然怔住了？
他习惯性地抬了抬右手，示意婉苏起身。婉苏一时僵紧，差点摔着，吴全赶忙前去搀扶。
“我没事，皇上请前行吧，婉苏跟在身后就是。”婉苏正了正衣衫，亦不曾去查看膝盖的伤处，忍着痛向玄琮道。
玄琮愕然地点了点头。他幻想过无数次，在她入宫的时候要怎么宠她。他还想过，今后的每一天，他都要拉着婉苏的手，在紫禁城里幸福地走着。可眼前，婉苏却恭敬地在他身后，既跟不上，也不能那么近的跟着他。
东筒子巷竟是一望无边。
玄琮抬头看了看天。夜色已染，苍穹无尽，这大概是宫中最早擦黑的地方。宫檐上的一排排脊兽好像都瞪大了双眼，想要看清这黑暗中来往的人形。
他终于忍不住了，回身，一把将婉苏抱起，却又加快了脚步，惹得一路宫女太监纷纷面壁落跪。婉苏膝上带着疼，也是挣扎不了，也只能这么顺势靠在玄琮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