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虔的大脑无比迟钝,直到人走了才稍稍对“丽景街”三字敏感起来。
“茶馆子里原有梅子,大哥差人跑那么远去丽景街做什么?”
“不是你喜欢吃么?”祝熹爽朗笑道,“我怕这里的梅子你吃不惯,又忘了提前买上一袋――左右你不爱评书,只能吃些小玩意儿。若不合胃口,你要恼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罗虔想要说些什么。怀中人叮咛哼唧,她吞下满腹喷薄欲出的疑问,将萧颦安放到他的肩膀上,意兴阑珊一个人走出茶馆。
祝熹拉住她:“你出去做什么?”
罗虔疲惫不堪,无力地推下他宽大修长的手:“哥,你送嫂嫂回去罢。”
洛凛不知何时溜出茶馆,风月于秦楼楚馆春宵一刻,祝熹质疑她这话的真实性,终究摸了摸她的手:“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罗虔暗自腹诽,面上如小鸡啄米点了点头。祝熹一步三回头,罗虔冲他微微笑,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朝他挥了挥手。待祝熹从马车上下来,原先倚门浅笑的姑娘不见踪影,只有昏黄的灯光落在地上,打出无人的空影。
小厮说:“刚才来了位公子,就是同您一道来的,将那姑娘带走了。”
罗虔挽着洛凛走在幽深无人的空巷。
“我不过走了半个时辰,霜霜就酩酊大醉了?”
她的脸挨着洛凛的胳膊:“我早已及笄,光吃酿梅算什么,还是喝酒快活。哥你呢,没陪佳人多缠绵一些时候么?”
洛凛不反驳也不置辩,任罗虔没大没小揣测。走至巷尾,一家烤牛肉馆子即将关门,罗虔拿了一兜子烤肉边走边吃。
“好吃,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酒瘾这样大么?”
“在甘州我天天都喝酒,甘州的酒烈,我最多两壶就醉了。”
“嗜酒伤身。”
罗虔甜甜笑道:“回去了便戒酒。”
他知道,罗虔是不会改的。或者说,她现在已然戒不掉了。
罗虔有些醉了,说话真假参半:“二哥这是何苦,不愿我同祝熹成婚,便取消了这纸婚约,何苦将她卷进来?”
洛凛凑近她,带着酒气的呼吸铺在他脸上:“我从前恨不得杀了她,如今我只觉得可怜。”
“那你叫徽好好待她便是了。”
这本是他的无心之言,却被罗虔默默记在心中。
“哥,霜霜可以不去甘州了么?”
见洛凛沉默,她忙解释道:“岑弈已识破我的图谋,怕是不会轻易叫我好过。”
“待在汴梁做什么?”
“陪陪大哥。”罗虔晃了晃他的臂弯,“二哥调回京城罢,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一家人……”洛凛念着这个词,只觉嘲讽讥刺无比,“那小子不是同你打赌么?若你输了,便留在汴梁罢,不必再去甘州了。”
他真的爱祝熹么?
为何桩桩件件,都是将祝熹推得更远。
罗虔还是没有住进祝府。
“霜霜不开心么?”祝熹摆弄花草,“你没有从前爱笑了。”
“营中多肃杀,就连火房亦不得高声喧哗,嬉皮笑脸。”罗虔假心假意露出明媚的笑容,“起初我不习惯,还被执事告诫,现如今已然是同那边一样了――说到底,我如今不习惯笑了。”
不知这漏洞百出的借口是否能骗过他。
祝熹瞳孔漆黑,罗虔拉住他的胳膊:“哥哥喜欢霜霜多笑笑么?”
“军营不比家里,霜霜还是多笑笑,霜霜笑的时候很好看。”
“是么?”罗虔努力装出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若是哥哥喜欢,霜霜便改。”
祝熹恍惚地走出去,回头看了一眼罗虔,后者右手搭在梨花木扶手上,正凝神想着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察觉到旁人的目光,罗虔抬眸看见他深深的眼神,欢快笑了。
祝熹也跟着笑,心里泛起阵阵酸痛。
他走后,罗虔收了笑容,洛凛自回廊跨过门槛,坐在她对面。
“我私以为冷脸霜霜好瞧。”
“都是我的谎话,哥哥没听出来?”
“权当逗你开心。”洛凛捏了捏她的脸颊,“霜霜还是多笑笑,日子还那么那么长。”
“在甘州时间过的很快。”罗虔嘴角一点虚无缥缈的笑意,“每天做那一大锅饭,翻来翻去,累得胳膊都酸了,一沾床就睡着了,要么就是磨药,没心思想那么多,开心总是多的。”
“霜霜无聊?”
罗虔托腮:“二哥替我想个事情做罢。”
“种菜。前段时间电闪雷鸣,院里那棵杏树倒了,我又叫人……你干什么去?”
她的身影像风一样,蓼蓝烟青衣袂飞过眼前,留下冷清的步风。
罗虔微微喘着止步于西苑,曾经伸出院墙外粉嫩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