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报纸翻开来仔细看着,头条下面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程鹤清拿着火把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燃了丹桂苑。
她恨不得一目十行将文章一下子看完,又生怕错过了什么字眼,而将文章的意思理解错。
初华将看完的报纸揪成一团放在膝上,望着屋外阴霾暗沉的雨色失神良久。
报纸里说,程鹤清是汉奸,她是间谍,他们相爱,他们被世人唾弃,他要入狱,她要被遣返回日本。
她被关在监狱里不过一个月,怎么就有了这样子的事。
周小姐看着她手下的报纸,走到屋外招呼一直等在那里的渡边凉进来,她不会日语,只向他示意她已经看到了报纸。
“剩下的,就该你来说了。”即使知道他不会中文,她还是这样说道。
渡边凉走进屋中,他蹲在初华跟前,将报纸从她手中一点一点扯出来,然后展开抹平,放在了桌上。
他握住了她的手,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原原本本地同她讲这件事:
“程先生现在因为纵火罪被关在了警局,不过他让我们放心,等我们回了日本,他就会被释放出来,你知道他是有一位警察长朋友……”
一颗眼泪砸到了渡边凉的手背上。
他默了默,仍是继续说:“你刚被抓走不久,他就去了一趟日本,他知道现在的中国没人能救你,只能将希望寄托给你父亲那边的家族。他们想了一个法子,将你扮成假装来中国留学的日本间谍,被潜伏在中国的日本右翼势力抓捕后不得已暴露身份求生。程先生请了北京柳先生做了假证据,坐实你的身份,又制造了昨日的那一场大火,让社会各界都知道了这件事。”
“你年纪小,日本那边已经申请将你引渡回国,你明天就要离开上海。”
初华安静地听着他的诉说,她不知道什么间谍,什么汉奸,什么家族,什么右翼,她只哽咽着问他:“我回去了,那他呢……他怎么办?”
渡边凉安慰她:“程先生只是与你谈了场恋爱,没犯什么大错。”
“他是角儿!”初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一下一下全砸在了渡边凉的手上。她泣不成声,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很艰难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他……他要名声……他被人当成了汉奸,他还怎么唱戏!”
原来她昨天在濒死的边缘看到的那场大火,都是真的。
他用自己十年垒起来的名,铺了她去日本的路。
初华伏在桌上,一下又一下锤自己的胸口。
她后悔自己昨天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同,她应该要察觉到的,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同自己道别。
她恨自己愚钝,恨自己蠢笨,更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个日本人!
站在外头的周小姐见她这样伤心,进来拉了拉渡边凉的衣服,让他先去出,她来安慰她。
周小姐将她从桌上拉起,把她拥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她还是哭得厉害,声嘶力竭地,她的袖子很快被泪水浸湿。
周小姐抚着初华的头发,轻轻哼起了歌谣。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愁杀人来关月事,得休休处且休休。”
渡边凉站在外头,隔着门,下着雨,也听得真切。
周小姐不知道将这首歌唱了多少遍,怀中的初华才渐渐止住了痛哭,小声地抽泣着。
“我们该去看他了。”周小姐半蹲下身望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心疼地说:“哭成这样可怎么见人。”
她找来自己惯用的粉,在她脸上仔细地抹了抹,像哄小孩似的同她约定好:“我帮你遮住了,再见到他不能再哭了。”
周小姐叫来了汽车,让渡边凉陪她去:“我晚上还有酒局,不方便出门。”
从长三书寓到警察局的路,初华真的像与周小姐约定的那样,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是像被抽了灵魂一般,呆呆地坐着,盯着前方连眸子都不动一下,一直到车停在了警察局门口她才似乎如梦初醒,慌忙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渡边凉撑着伞追上正被警卫拦在门外的她。
“我要去见四哥!”
“我要去见程鹤清!!!”
她一遍一遍同他们说着,可守门的警卫像是听不到一般,连句话也不说,只拦着不让她进。
渡边凉怕那些警卫伤到她,将她护在身后,用他仅会的中文说:“找徐警察长,他们是朋友。”
而警察厅里,徐启鸿满目哀戚地从办公室的窗户里看着门口正在发生的一切。
最终他还是选择放下了手上的卷宗,撑伞走了出去。
警卫们见他出来都自觉地退到了一旁,初华忙上前,抓着他的胳膊乞求道:“我想见见四哥,求你让我见见他。”
“四哥他……”徐启鸿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还是说出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