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洪流中,宋秋已分不清她如今的恐惧是因兵卒的靠近还是对政事的逃避。
她清楚,王容宁与永王妃的对话不到太阳落山就会传得人尽皆知。难以接触到贵人的百姓自然会将王妃娘娘的话铭记于心,再将这样新奇的所见所闻挂在嘴边。不需要多久,满京城的人都会知晓京城有个叫慈安寺的寺庙,庙里有位法号慧通的得道高僧,那是连王爷王妃都会特意去拜见的程度。
为什么他们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传扬这句对慈安寺的褒扬呢?
这面崔氏的旗帜又真的能如永王所想的那样向外人宣告崔氏有意与他同盟吗?
——
“宋姑娘?”
所有的思绪被瞬间收拢,宋秋被这疑惑的声音惊得浑身一颤,她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坐回她身侧的王容宁,油然而生的怨恨几乎要从帷帽的遮掩间溢出。
她乍然松开攥紧的双手,去听外面的声音。
严阵以待的禁军渐行渐远,他们的车马也开始移动,百姓们吵嚷着,不知是否在交换着刚刚听到的话语。
王容宁又唤了她一声:“宋姑娘?你怎么在抖啊。”
不知是不是宋秋的错觉,她竟然从这句平淡的称呼中,听出了一丝愧疚的弦音。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会害怕成这样。”达成目的的贵女对于眼前这个被利用了也不可能自知的姑娘有着极致的耐心,连日的闲聊陪伴不仅让她在这一刻面对宋秋时产生难以抑制的愧疚不安,甚至还让她可怜起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王容宁想要去握宋秋的手,安抚她见到贵人的畏惧,又或许只是想疏解自己的歉意。她心疼这个她一眼就很喜欢的美人的心意是格外真诚的。
宋秋没有搭话,忧心的安抚下是她更加颤抖的身体,气血上涌的瞬间,她突然死死摁住王容宁的胳膊,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一口血染红了帷帽的下沿。
盈月最先反应过来,惊呼着扶住宋秋,连声呼喊侍卫掉头。
不同从前,宋秋喘着粗气,盈月还没来得及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她便又是一口血往出呕。猩红的血液染晕白色的帷帽,连盈月的手上都落下了刺目的颜色。
王容宁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一动不敢动,被宋秋握着的那块布料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可她不敢抽出胳膊,也不敢触碰眼前仿佛要破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