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没说话,听着山间的风刮起地上的落叶哗哗作响。
“你很伤心吗?”
“现在还好。”
宝珠心里其实挺矛盾的,怕他伤心,自己说不出合适的安慰话,又怕他不伤心,显得他整个人真的很冷漠,所以听完他的回答,不知怎么舒了一口气,“我回去再查查,说不定他们在别的往生馆办理了业务。”
“你们的系统是整体的吗?”
“不是,省和省之间不相通,你看我现在都没有找到我到底属于哪里就能猜到了,以前我能出来四处游荡的时候不知道这回事,等到知晓了这回事的时候就只能困在晋城的往生馆了。”她叹了一口气,接着天马行空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陈晋北,你的梦想是什么?”
“没有,我现在没有梦想。”
“那以前呢,我是说小的时候,大家小的时候不都写过作文嘛,就是以我有一个梦想为命题的作文。”
“我写了想要爸爸妈妈。”人总是极度渴望那些够不着的东西。
宝珠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突如其来的眼泪,“你怎么这么别扭,明明是你自己说要聊天的,就一点不会聊天。”
好像曾经也有人和他讲过同样的话,其实他不是不会聊天,他性格也称不上孤寂不合群,只是永远学不会与人打成一片,或主动去搭理人。之前他明明伪装得很好,却不知孤傲是骨子里,一旦需要展示真性情,就容易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现在他想把宝珠哄好,于是开口道:“骗你的,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想当一名科学家。”
宝珠又不傻,哼道:“你这句话才是骗我的。”
他失笑,才知她原不是介意自己的性情,刚刚是姑娘心软善感,嗔他呢,“那你呢?”
宝珠已经调适好自己,转过身来看向他:“你知道拥有记忆是一件幸福的事吗?无论那些记忆碎片里面,是不是藏着伤人的玻璃渣,还是浸满苦涩的汁液,至少都证明你曾经活过,存在过,而且我想,即使是充满绝望的人生,也总有一两个闪光的时刻,起码那一天的太阳是明媚的,起码那天的晚霞是绚烂的,或者那天的风是清凉的,或者那天的雨是温柔的。或许就是这些小小的碎片就组成了我过去的人生。”
他注视着她,温柔再问:“宝珠,所以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找回自己。”
这一带深山中的庙宇不多,陈耳所在的寺庙僧人只约有十多位,庙里有一个传统,无论等级高低,除住持以外,每人每周轮值,下山采购生活所需用品兼做整个寺庙的斋饭。所以陈耳能在山路上碰到陈晋北实属必然中的偶然。
一僧一人对视片刻,陈耳,如今的慧常和尚对着陈晋北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陈晋北赶忙上前接过小叔手里两大兜的蔬菜瓜果,他不敢多言,闷闷地说了一句:“过两天是您生日。”算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出来工作了吧,脑子里就记着这些?”
陈晋北在他面前走路,闻言也没有回头,像是捏住对方七寸似的开口:“奶奶让我记住的。”
“阿弥陀佛。”慧常再度念了念佛号,“也好,你就在这住两天吧。”他又问 “刚才我远远瞧见你,你在和谁说话?”
陈晋北继续闷头走路:“没有人。”
慧常想到陈晋北小时候的古怪,“你这性子,问一句说一句,不问就算了是吧。”
“我是怕说多了挨骂,您知道的。您也说过,我脑子不好,应该少说话,多做事。”
宝珠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心想他们家气人的本事倒是有传统似的,一个赛一个登峰造极。
“我又何曾骂过你,不过后一句却是真的,笨的人少说多做总不会容易挨打。但那是对外人。”话音刚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出掌拍了一记陈晋北的后背:“这是惩罚。”
慧常看他身形在自己掌风所至之时,已有所防备,只不过最终选择生生挨了一掌,知他这几年强身健体的功夫没有落下,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只有宝珠蒙在鼓里,见自己阻止不了,又听巴掌声那么大,那陈晋北得多疼啊,不禁大声说道,“他怎么能打人呢,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吗?他当的是什么假和尚不成?!”
“宝珠,别冲动。”陈晋北看她挣扎得厉害,怕她出什么事,连忙出声安抚,“闹着玩的。”
慧常惊诧:“你这是认识的?居然还带着它?!”
寺庙建在半山腰,两人加快脚步,又爬了一个小时才算远远看到重山寺的庙门,半新半旧的院墙上,趴着一只懒洋洋晒日光的山猫。它本来半梦半醒,眯着眼瞧见慧常的身影,立即一溜烟跑下来,蹿到他双脚之间绕圈子,这是知道他从山下回来,向他讨要吃的来了。
“重山,你又来调皮。”慧常弯腰抱起那只三色花猫,示意陈晋北解开其中一个袋子,他拿了几条山下村民馈赠的晒干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