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是不是累了不开心?”以为她是因为跟着自己出来感到烦累。
宝珠本来不想谈及,见这会儿他还问,忍不住道:“不可能,我哪有不开心,我就算做鬼也是个开心鬼,不像有的人是色中饿鬼。”
陈晋北隐约有些明白了,逗她:“这又是打哪论的,好姑娘可不能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是你眼睛都要粘她身上了,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准你盯着人家看,我就是陈述事实也不行吗?”
陈晋北觉得单论样貌,在他眼里宝珠还更胜一筹,“那是她问我问题,我看着她回答是礼貌吧。”
到家了,他将车停在院墙外,并不急着下车。
宝珠仍旧不看他,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问:“那你喜欢她?”
陈晋北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虐待自己:“当然不是。就是以前认识,单纯的同学关系。”
宝珠想起之前陪着馆长看的综艺节目,有一个女艺人总结的精辟之词:“这不就是不承认,不拒绝吗?果然没错,男人活着是渣男,没了呼吸也是个死渣男。”
陈晋北口瞪目呆看着她,似乎是想不到宝珠能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
宝珠被他看得局促起来,勉强一笑:“你就非得谈恋爱么?”
陈晋北怕又惹她生气,小心翼翼回答:“也不是吧。”
宝珠只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脱口而出:“你要是非得谈,要不跟我谈吧,我觉得你喜欢我!”
“可是……可是咱们现在……人鬼殊途。”他脸红了,却始终没有否认喜欢她这件事。
宝珠觉得心里更加难受,竟情不自禁小声呜呜地哭了起来,陈晋北手足无措:“我错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是惹你哭肯定是我错了,我全错了。”
“你哪里有错,你没错。有错的是我,我就是鬼,啊啊啊,我就是鬼,那我为什么是鬼,上上次没找到,上次没找到,这次也没找到,下次是不是也找不到?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找遍周边省份,结果还是没有,所以‘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在哪?我的魂魄为什么会出现在晋城?我是不是葬身大海被大鲸鱼吃了,是不是葬身山林被秃鹫吞了,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如果没有做错,那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陈晋北抽出纸巾帮她擦掉因为激动冒出来的鼻涕泡。
宝珠迅速从伤心变成不好意思,她伸手,在再一次想触碰他却落空后,这段时间累积的委屈、不甘与落寞像是一把火将她的理智烧没了,她彻底崩溃了,一边哭一边挥舞着拳头捶打空气:“陈晋北,陈晋北,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在哪?在哪?!”
如果注定相互吸引的两个人能早点相遇,即使一段最终消逝的感情也足以慰藉干涸的心,“陈晋北,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
陈晋北第一次看她这样,心都要碎了,一把抱过她,让她坐到自己怀里,抖着声音安慰道:“嘘,嘘,宝珠,冷静,我们先冷静。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的,你别哭,我会想办法的,我一直在想办法,你要相信我。”
宝珠根本没发觉自己坐到陈晋北怀里,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不喜欢无理取闹,我不喜欢斤斤计较,我也不喜欢小肚鸡肠,可是我突然控制不住,我讨厌自己这样。”
“没关系,我喜欢就行。”
“我不喜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宝珠在他怀里仰起头问道,她怀疑刚才自己幻听了。
陈晋北抱紧她,轻轻吻着她头顶的秀发,摩挲她的肩膀:“喜欢你,我喜欢你。”
“再说一次。”她听见了,但是还想再听一次。
“再说一万次也是一样,我喜欢你,喜欢宝珠。”
宝珠终于破涕为笑,她在那一瞬间相信了他不合时宜的甜言蜜语,不管他是不是发自真心,还是只为了安慰此刻在气头上的自己,她喃喃道:“你可能不会理解一个过了今天没明日的人是怎么想的,她想假装忘记惶恐,可是不安却如影随行。”
“对不起,宝珠,对不起。我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不过现在看来,除了当下,永远不存在最恰当的时机。我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你的勇敢,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叫宝珠的姑娘,身上一定倾注了许许多多的爱与勇气,她每一次永不气馁得上前,对着需要帮助的鬼魂说‘你好’的时候,放佛在发光。”
宝珠接收到他由衷的赞美,眼泪收住了,呜呜哭了两声:“可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管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离体的孤魂都只能停留三年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哭。”
“我没哭。”
“好,好,你没哭。”陈晋北擦干她脸颊上的泪珠:“你不是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