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漆黑的棺木放在马拉的平板车上,吱吱呀呀的朝京城驶去,押送棺木的是一大队御林军,大约有上百人,马蹄,车轮,整齐划一的脚步震荡起干燥的红尘,拖在后面像彗星的尾巴。
红尘消散后,赵远从路边的树丛中走出来,望着远去的车队,他从桃川一路跟到了这里,他亲眼看到了御林军与鬼方人交涉,御林军的头头说皇帝必须要亲眼见到尸首。
其中一具棺木中躺着六皇子李长源,半个月过去了他的尸体依然鲜活如初,神情安静淡然,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确实只是睡着了,炎抱着双膝坐在他的脚边,才半个月而已,她已经瘦的连面颊都凹陷了,生命力这种珍贵的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多,它只会从一个人的身体里转向另一个人。
那个雨夜漫天刀剑飞来时,千叶龙鳞护住了两人重要的脏器,而炎用自己的法术互助了六皇子的心脉。
法力源源不绝地流进六皇子的身体,维持他身体的鲜活和生命的延续,炎却一天天的消瘦憔悴,裙摆破烂的棉麻寝衣穿在身上宽松的像被单一样,原本雪白圆润的双腿如今已是瘦骨嶙峋,满布伤痕,炎睁大眼圈黑黑的双眼,只有瞳孔依然是碧绿的,她庆幸李长源是昏迷的,若是瞧见她如今的丑样子,她会非常难过。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棺木中,炎沉默的缩在角落里,她长时间的呆看着李长源,仿佛怎么都看不够,小东西居然越长越好看了。
她一遍遍的回忆与他的点点滴滴,从阳光明媚的碧松岗,到大雨瓢泼的桃川,从他的十三岁到他的十九岁,她想起了下主仆咒的那晚。
小古板严肃的念着咒语,念完之后她野性的双眼开始变的纯良,放肆的举止变的柔顺,世人皆以为他们完成了咒语,签订了契约,但其实他们不约而同的撒了谎,仿佛约定好一般要在世人面前演一场戏。
李长源念的咒是错的,而炎假装中咒,他们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戳破对方。
经过漫长的旅途,车队终于进了皇宫,棺盖打开后,上方那一小片天空中露出的竟然是皇帝的脸。
他望着李长源和钟离时脸上都毫无表情,只有看到郑贵妃时忧郁的拧住了眉头,她曾经那么美,从少女时期就跟了他,如今却被水泡的肿胀起来。
皇帝走后太庙中又恢复了宁静,小狐狸炎盘腿坐下,开始大股大股的向李长源输送能量,他的伤口开始愈合,冰冷的四肢逐渐恢复了体温,昏暗的神识也亮起了光,然而炎的生命力却在淡褪,她虚弱的浑身发抖,最后连人形也维持不住,化回了小白狐的形态。
李长源感觉自己在一个极深极黑暗的地方游荡很久,有意识却没有思想,五感健全却无知无觉,仿佛飘荡在黑暗的无涯之海上。
周围忽然有了响动,鼻子里钻进了油漆味,皮肤冷的起了鸡皮疙瘩,他仿佛从无涯的黑暗中回来了,他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努力的睁开了双眼,上方是一片窄小的长方形屋顶,挣扎着坐起身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具棺木中。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脑已经空白了大半个月,苏醒后记忆如潮水般扑来,桃川,海水倒灌,夜雨,鬼方血术士,阿瑾,炎,母后,最后是漫天飞来的雪亮刀剑......
不要......他垂下头痛苦的难以呼吸,喉中不由得发出惨叫,如走投无路的野兽一般,不要......不要......
就在这时一个雪白的身影从棺木中跃出,李长源一惊,道“是什么东西?”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李长源起身跳出棺木,在太庙中四处寻找,找到角落的木柱后才重又发现了那团白影,原来是只小狐狸,小家伙十分瘦弱,浑身的白毛都竖着,似乎十分警惕。
“你是哪家的?为何会在这里?”李长源问,小狐狸迅速的蹿到了另一根木柱后,伸出尖细的脑袋偷望着,一双碧眼狡诈而又清冷。
李长源仿佛明白了什么,想起了雨夜的最后一幕,炎搂着他说:小东西,你一直迷恋着姐对吗?
李长源只觉双目模糊了,他蹲下身,伸出温暖的大手,痛苦的唤道“炎,你是炎对吗?”
小狐狸吓的瑟瑟发抖,可是听见别人叫自己名字又舍不得走,姿态是又警惕又留恋,李长源走到近处将她抓进怀里,用手温柔的抚着她的毛发,小家伙骨瘦嶙峋,肋骨如搓衣板似的硌手。
“你把法力都给了我是不是?”李长源问“我的命是你给的是也不是?”
小狐狸听不懂他的话,好奇的嗅着他的手,又抬起头望着他,只觉这人温柔而面善,可惜她已经不认识李长源了,她损毁了几百年的修为,已退化成了真真正正的狐狸,她忘掉了一切过往,以及眼前的这个人。
李长源眨巴了一下眼睛,泪水滚落下来,世界又重新变的清晰,他将小狐狸塞到怀里,走到棺木旁朝里望,千叶龙鳞在昏暗中发着幽光。
他两玩了六年欲情故纵的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