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陈家。
他没有从旧路回家,而是绕了一条远路。那个岔道口和周围的街巷无疑成了他的伤心地。他不是不能直面惨痛,但可以避开的话,没有必要再经历一次记忆的回潮。
“她不值得,你别伤心哩。”
“订个媳妇的事,犯不着……,这个媳妇没有了,换另一个媳妇就成。你还不至于订不下媳妇,刘先生不是说了,给你在洛城找一个媳妇。洛城那可是大地方,比新野好多了……”
晚上,徐三儿就听到徐从在被窝里哭泣的抽噎声。少年的哭泣并不大声,几乎没有。只是在掉眼泪的同时,他的鼻子堵住了,呼吸的时候就令人发觉了这种异态。
徐三儿先是披着大衫,跑到杂院的公灶烧了一碗红糖水,端了过来,然后才安抚儿子,“不就是个女人么,不行的话,你爹我明天赶早给你买个去,保管给你挑个好看的……”
“买人犯法,爹。”
徐从喝了一口加了生姜的红糖水,鼻子一下子就通畅了,他制止徐三儿,“民国有法律的,禁止人口买卖,你别做这违法的勾当。”
“那你要是等不及了,爹明天就给你找媒婆。反正刘先生说的事还没个准信……”
徐三儿一瘸一拐的坐在近床的直背靠椅上,他嘬了一口旱烟,“爹早就劝你了,她不是个好良配。哪有没结婚的女人那么乐忠于抛头露面的。不跟你是好事。”
徐从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昨夜回家之后,他就跟徐三儿略提了一些他和陈羡安的事。他做着打算,要是陈羡安真要与他成婚,他也不能太委屈了她。一些喜烛、鸳鸯被等等的结婚礼具定然是要备好的。而这些事,离不开徐三儿的帮忙。
“娃儿啊。你要知道戏剧都是编起来骗人的。梁祝里的祝英台这大家小姐哪会真的会女扮男装喜欢上梁山伯,还和梁山伯去成亲……”
徐三儿继续絮叨道。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儿子喜欢上陈羡安是一件好事。喜欢一个进步女学生,今后招惹是非不会少。如今陈羡安和儿子分了,他心里已经难抑高兴。
若不是儿子还在跟前,他早就开怀大笑了。
耳边的絮叨声渐渐微弱,徐从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几更天睡着的。一个晚上,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度过了。黎明的时候,他嗅到了早间的湿冷潮气,于是又一次稀里糊涂的醒来了。
屋内,摆放着几样红物。在偏冷色调的赁房,红蜡烛、红盖头、红被子、红色囍字的剪纸还是很显眼的。入屋一扫眼,指定就会将目光凝聚在这些事物上。
徐从起身,从橱柜里找到了一张床单,将这些东西全部用其遮掩住。直至赁房内再也没有红色的时候,他才喘了一口气,坐在徐三儿常坐的椅子上缓了会神。
[书文兄:]
[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道歉,或许你已经忘了。民国元年六月份是君成亲之日,我应你之邀,携父参加婚礼,曾讥讽你不得恋爱自由。现今想来,是我之错。但凡恋爱者,应少有自由者……]
书桌上,徐从写完这一段话后,搁笔沉思。过了大概一刻钟后,他又提起笔,蘸满墨水,继续运笔。
[自由,是一个人的脱缰,一群人的平等。书文兄曾引用梁任公的《变迁异同论》于我说:两不平等相遇,权力即公法……]
一封信写完后,他吹干了墨迹,将之装入了信封。随即将其放在了一册书之中。
写完信,他走出了赁房。
院内,徐三儿在耍着一杆白蜡枪。
自从腿伤好后,他觉走路有点不利索,所以便耍着街头的把式练着玩,以期瘸的那部分能尽快好起来。不过他练了一年时间,到现在还只是无用功。
和陈羡安的分手只是一件小事,于徐从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如此平静了五六天之后。一个午后,从学堂回来的徐从听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二超子回来了!
“他卷银逃走之后,跑到了山上,落草为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入了新军,成了团长的护兵。这不,豫省刚刚太平了些时日,他就回来探亲了……”
大牙婶在嚼着舌根。
徐从朝信子爹的赁房瞅了一眼,果然在屋里发现了一个穿着蓝色军装的汉子。这个汉子和二超子的身形有点相似。不用等他验证,这个军装汉子便走了出来,朝他打了声招呼,证明了自己是二超子的事实。
“徐爷,你还记得我不?”
“我就是二超子,小宝子的爹。你应该识得我!你不记得了?小宝子病了,是你借了银钱让我带小宝子去看病,花了不少钱呢,这是救命的大恩……”
军装汉子朝徐从躬了躬身,笑道。
“这事我再怎么……也不能忘。我记得你,你当年拉着人力车,拼死跑,这才捡回了小宝子的一条命。我的钱能救命不假,可要不是有老总您,小宝子也活不了命……”
偷银的人是二超子。徐从不知道二超子如今是以何种心理面对他。但他却看到了二超子的腰间挎着把手枪。要是他不小心透露了窃银的事,谁知道这凶徒会不会突然暴起,一枪夺了他的命。
“徐爷?您还记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