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糯心生疑问,但知道他不会干坏事,也就没有起来。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很快,隐约能听到吹风机的声音。
吹风机?
脑海里晃过这三个字,裴糯有种破碎的心灵被治愈的感觉。她在意的东西因为她的在意,让另外一个人也在意了起来,这种感受叫她心生暖意。
过了好久,还是没人出现宣告手术结束。
房间里的吹风声戛然而止,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外面差不多干了,里面。”坐她旁边,累了似的往后一靠,许畏递出玩偶,另一只手放后脑勺上,不耐烦道,“回去你自己吹吧。”
“……”裴糯腾出一只手接过。
玩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未散的热度,能被人感觉到,试图吹干的他的人的细心与执着。
那股和许畏身上、自己身上的卫衣一样的味道,完全将裴糯包绕。
“用会儿吹风机就累了?”裴糯用他们特有的方式表达出对他的谢意,道,“三年不见,你挺虚啊。”
回答她的是男人的一声嗤笑,听着并没有生气。
终于,手术室传出动静。
跟着一起抢救的林一维推门走出来,这是裴糯第一次看他穿着手术服,眉宇间没有吊儿郎当气息的样子,他说:“小糯,它内脏都被扯出来了,虽然暂时抢救下来,但估计活不长,继续活着也是遭罪。我建议你打安乐。”
由熟悉的人说出宣告生命终结的话,裴糯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轻松。
许畏站裴糯边上,手贱了似的,抓住玩偶的脑袋捏了捏。
“嘶,你……”裴糯条件反射地拍掉他的手,拍得很响,然后道,“知道了。”
林一维看向许畏。他知道,阿畏在用自己的方式调节裴糯的情绪,假如不是他现在也心情沉重的话,一定会对这场景调侃几句。
很快,裴糯去交注射安乐死的费用。
“你要看吗?”许畏抱着小狗,问。狗是裴糯塞他怀里的。
“要看。”裴糯低头,沉默几秒道,“许畏,你说,要让它看吗?”
要让它看着自己的亲人离世吗?脑袋里充斥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裴糯忽然有些理解,那年为什么所有人都没让她见小叔最后一面,因为,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可是,真相瞒不住的。总有一天它要接受亲人离世的事实。
“汪汪!”在许畏怀中的小狗突然叫两声,开始折腾。
也不知道它哪儿的力气,许畏怕把他箍痛没敢用力,而它泥鳅一样跳到地上,接着往狗妈妈在的那间屋子而去。明明没有人告诉它,它却进去了。
“嗷呜,嗷呜……”
万物有灵。这是它的选择,所以裴糯没有剥夺。
几分钟后,狗妈妈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孩子,那根针管里的液体被逐渐推到底。
“嗷呜,嗷呜……”
裴糯抱着小狗,看到狗妈妈闭眼前看了自己最后一眼,身体很快不再起伏。
这一刻,怀里的孩子彻底没了妈妈。
裴糯难受得要死,但好在,放在她头顶上不动的,那只来自许畏的可恶的手,分散了她心底的难受。
坐回候诊椅上,裴糯揉了下眼眶,吐出一口气。
“要是没人领养的话,可以它送到动物救助站。”许畏坐在旁边道,“我有个师哥就在那儿工作,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裴糯瞧着怀中格外安静的小家伙。
领养未必能碰到负责任的好人家,送到救助站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她道。
当晚,许畏和林一维的合租房里,许畏没换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林一维抱着一团被子走进客厅。
林一维边走边道:“你睡我俩谁的床都行,换套床单被罩不就行了?睡沙发多冷啊。”
裴糯抱着小狗,躺在抱枕上反驳道:“你俩都多大了,林一维你懂不懂男女有别啊!”
几小时前她在医院答应下来,却忘了自己已经离校,只好带着小狗和行李箱来他们家借住一晚上。
“你睡阿畏的床呗。”林一维把被子放到沙发上,笑吟吟道,“反正他的床只睡过你。”
话音落下,裴糯的眼神像要吃了他一样。
关上卧室门,许畏像没听见一样,开始脱衣服。换完睡衣,他走到床上抱起糯米,冲它郑重地道:“晚安。”接着关上灯。
两小时后,裴糯在沙发上还没睡着,闻到衣服上的熟悉的香味,大脑本能地认作玩偶,闭着眼不停地嗅。
耳边响起拖鞋声,裴糯睁眼,看到许畏穿着睡衣,打着手机手电筒从卧室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两秒后,裴糯放下在嗅的衣袖。
救!命!
她抱着狗没抱玩偶,现在小家伙蜷缩在她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