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担心我与远徵弟弟不睦,故而让我两次来到后山,助他一臂之力。为的便是要他承我这一份情,日后相与之时,不再为难于我。”
上官浅仰首看他,“我说得可对?”
他低头抚平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又在擅自揣度我的心意?”
他的心思过于曲折,揣度他已经成为她的一种习惯。上官浅盯着他的眼睛,几次三番想要同他聊聊宫远徵,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其实远徵弟弟他……”
他低头看着她额头上的伤,“远徵顽劣,是我教养懈怠之过。”
“他终归要长大成人,又岂能总以顽劣二字开脱……”上官浅道:“公子可曾考虑过他的终身大事?”
宫尚角从来只当他是个孩子,三域试炼之后,他也近冠礼,说起来,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你不足两个月临盆。”宫尚角用力握住她的手,“晚一些时候再议婚事,也算双喜临门。”
“江湖门派之中的适龄小姐倒是不少。”上官浅道:“可惜我出不得宫门。”
宫尚角知道她又不安分了,“为避免再出差池,我也可先派人去打探诸位小姐的意向,将画像送入宫门。”
还有一事,宫尚角本不屑于小肚鸡肠,拈酸吃醋,可此事竟搅得他心神不宁,“你当真去月宫祭奠……”
相好两个字,他是不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公子。”她目光盈盈,既然寒鸦柒已经不在这世上,她自是不肯承认的,索性反咬一口,“我去月宫盗过出云重莲,月长老视我如眼中钉,挑拨你我心生罅隙。”
他轻轻捧着她的脸,手指抚于她颈项,只消轻轻用力,便能掐断她的脖子。她的话是真是假,其实他自有判断,时间久了,他却不想再判断。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亲吻她满是谎话的一张嘴。她想骗就骗吧,最好能骗他一辈子。
他以往一定会刨根问底,今日却……上官浅诧异极了,却也不曾多想,只顾着闭上眼回应他。
宫尚角想起她仅在新娘之中拿到了白玉令牌,以她的容貌与才智,不过是有意躲避执刃的指选。若放她离开宫门,岂不是引得无数江湖志士折腰。
他何尝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她的野心不亚于江湖之中的男子,偏偏生得一副弱柳扶风的柔软模样,令他无所适从。
上官浅先回角宫换了衣衫,又去徵宫照顾出云重莲,四株花中,三株未开,唯独并蒂莲的花苞又长大了些许。
只不过出云重莲的种子,也是宫远徵从雪山冻土中寻得几颗,近乎绝迹。想来种子用尽之后,出云重莲便会成为传说。
她随手翻看宫远徵常看的书简,也不知他这些罕见之物是从何处挖取的,其中有一张地图,像是标记着出云重莲种子的采集地。上官浅很是好奇,便当场临摹了一份,留着自用。
宫远徵房中多是药匣,不乏名贵药材,就在药匣之中,有一只红色的虎头鞋,有一罐混合了寒蝉寂的胭脂,与男子的房间格格不入。
原来他把东西藏在此处。
她伸手去取,又想起宫远徵曾说过,哥哥不在时,他常常一个人,左手和右手相互玩耍。徵宫之中,藏着他未曾泯灭的孩童之心,她不忍亲手撕碎。徵宫窗外是一株大树,仿佛无数个日夜,少年坐在窗前,倚靠在树下。
巨树参天,根深埋于地下,一如角公子深藏不露的赤子之心。而他却于黑暗中汲取养料,滋养着树下的懵懂少年。江湖险恶,保护住弟弟一脉率真,实属难能可贵。
近日往返月宫数次,案上的文书已经叠起一座小山,宫尚角批阅完文书,活动着筋骨,却未见上官浅回来。听下人回禀说,她从徵宫出来,又去了商宫。
去商宫自然是见紫商大小姐,总比去月宫见月长老更令他心安。天色渐晚,宫尚角撩起衣摆起身,他得亲自去接她。
宫门许多年不曾有子嗣出生,唯一有养育幼童经验的,是宫紫商大小姐。彼时她尚且是个孩童,还要随乳母和下人给弟弟换尿布,对于婴孩养育颇有心得。
宫紫商热情地抚着上官浅的肚子,“来,叫姑姑沾沾孕气。”
她按着上官浅的方子服了好几副药,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上官浅思前想后,疑惑道:“难道是宫门水土不适宜子嗣繁衍?”
“上官妹妹一针见血。”宫紫商道:“的确如此。”
“如此说来,唯有大小姐离开宫门居住一段时日,远离旧尘山谷,调理身体。”可宫门规矩森严,上官浅不知道她这一席话,会不会引起误会。
“其实云姑娘也同我聊起过此事,只是先前无锋作乱,我又没有武艺傍身,是半步也不敢离开宫门。”宫紫商苦恼道:“而今宫门安定,我也可将商宫事务交还给父亲与弟弟。”
交还给父亲与弟弟?上官浅知道上一任宫主宫流商,十年前与无锋一战,形同废人。而商公子彼时还是个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