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乐,而她离开了囚笼一般的皇宫,走向了无比广阔自由的人生。
梦里有江南的流水和漠北的孤烟,有西域的葡萄美酒和昆仑的漫漫冰川,她走在广袤的天地间,也走在安定的世道上。
今日晨起以后,江鸣雪依旧回忆着这个梦境,心头涌起一种久违的向往,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阿槿端上来今日的早膳,她才从床上起身。
“最近总见你不太贪睡。”
阿槿走到她身后,替她挽起头发,嘴上道:“是因为这几日天气太热了吗?还是这个院子里花草多,有蚊虫咬你。”
阿槿总不太关心所谓的天下大事,觉得当下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也不太理解那些复杂的忧虑。
“我没什么事的。”
江鸣雪冲她笑笑,没有着急去吃饭,而是又看了一封唐明月从南越寄回来的密信。
南越国君也算是自掘坟墓,观澜阁只让人在民间放出了些不满皇命的言论,百姓和军士就纷纷倒戈,加上洛拏云本就又破敌的能力,大荣很快就长驱直入,大约不要多久就能班师回朝了。
但是江鸣雪倒是并没有松一口气。
因为依照前世的发展,在南越归降之后,西戎和北齐很快就会联手暗中攻下云州,然后要求交换雁沙要塞,否则就血洗云州城。到那个时候,她就又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即便她能一早提醒燕晗设防,保全云州一时的安佑,但其他边境的城池呢?在两国的全力夹击之下,真的能固若金汤,没有半分闪失吗?只要让他们得手一次,就可以以全城的百姓为要挟,是不是云州,其实并无分别。
再然后,唐明月不会放弃任何无辜的人,而燕晗一定会以天下大局为重,便又会是与前世一样的死谏,又会是她的苦苦哀求和帝王的冷眼薄情,最后她又要眼看至亲和旧友一个个离去……
江鸣雪不由打了个寒颤,盛夏的天气竟然难得生出些寒意。
她今生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跳出前世的轨迹,改变所有人的结局。即便天道有常,一切早有轨迹,她也要竭尽全力谋求一个变数。
“阿槿,你去帮我找找,今年兄长从宫外带进来的酒。”
江鸣雪匆匆用了点早膳,面上平和地笑着,云淡风轻,一如往昔,“我今日倒是有些想尝尝味道,听说有些烈。”
阿槿愣了愣,奇怪江鸣雪怎么会突然想要喝酒。但她向来照顾江鸣雪的口味,此刻二话不说就出了门,在小小的厨房中翻找起来。
等她走后,江鸣雪看着整洁的房间,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她走到床边,弯下腰,从床下拿出一个雕工精细的木头匣子,匣子里面,是她进宫时从观澜阁带出来的毒药和蛊虫,只消一点粉末,就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唯命是从。
说起来,这毒药还是宋晚烛的手笔,药性凶猛阴险,除了他的解药,天下无人可解。
前世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将这样的东西用在燕晗的身上,来消弭庙堂与江湖的矛盾。但是代价是让天子变成手中傀儡,她那时对燕晗颇有情谊,到底没能忍心。
最后就给自己,给唐明月他们,换来了那样一个结局。
阿槿很快就找出了那壶酒,交给她时谨慎地嘱咐了一句,“你酒量差,少喝点,否则该难受了。我先去给你煮解酒汤。”
说着,她递给江鸣雪一个有些精致的酒樽,似乎也是方才在厨房中挑选过的,然后就去准备解酒的药材了。
江鸣雪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清酒,缓缓喝了一点。这酒很烈,比燕晗的梨花醉还要烈一些,入口时还算醇厚,但一咽下就像是灼热的刀锋,刺得她的嗓子有些疼,更像是要直入她的肺腑。不过她确实需要一些灼热的痛觉,提醒她前世在雪夜里的寒冷与悔恨。
江鸣雪微微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很快,她的手脚就暖和了起来,一点酒意渐渐涌上心头,似乎给了她一些直面天命的勇气。
江鸣雪打开那个木头匣子,从中取了一点粉末,放进了这瓶烈酒中。酒香而烈,想来毒药气味幽微,不易察觉。前世今生,帝王对她也都不太设防,大约不会起疑。
今夜,她一定将这酒,毫不犹豫地递给燕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