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餐都点。
她体重上涨了些。吃得好了,整个人看起来就没有之前那么营养不良。
“明天你有项目吗?”
餐桌前,闻恬问。
“扔铅球。”钟柊道。
明后两天是运动会,运动会结束后就是国庆小长假了。
“早知道我也报铅球了,拖到后面都没名额,只能填八百米。不想跑步。”闻恬叹气道,“唯一开心的,就是能发手机。”
钟柊疑惑:“你不是没上交手机吗?”
“交了呀。交一只,身上留一只。其实还多带了一部,陶昭的不是前两天被没收了吗,他问我能不能借,我就借他了。本来玩还要偷偷摸摸的,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了。”
班长带头熬夜追剧。班主任知道的话,一定会心凉凉吧?
“你确定他是问你借,而不是威胁你吗?”
闻恬扯扯嘴巴,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威胁那么夸张。就是他都那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反正那手机我也是放着备用,借一个星期也没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钟柊发现,陶昭是个班级恶霸。
一开始喜欢欺负她,但她软硬不吃,转而就去欺负闻恬。
说不上有多恶劣,就是贱嗖嗖的,看得人心烦。
偏偏闻恬是个软包子,每次吃了亏转眼就摇着手说没关系,原谅得比谁都快。看起来更好欺负了。
钟柊有时候忍不住说陶昭几句。
陶昭不爽极了:“我又没惹着你。你介意什么?有本事告老师去好了略略略。”
钟柊站起来。
“那你让开。”
“不是吧钟冬,这年头谁还真的找老师告状啊,你是小学生吧?”
“我是未成年,为什么不能告老师?”
闻恬在旁边左右为难,“你们别吵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陶昭更有理了:“人家班长都不介意。”
“她不介意你就能一次次欺负她了?”
“你好烦啊,钟冬。”
“你才烦!”
闻恬:“你们好啦……”
“那打一架好了!”
陶昭开始撸袖子,神情不耐烦道。
“行啊。”钟柊毫不犹豫道,脸上一点畏惧也没有。
陶昭盯着她看了几眼,又慢慢把袖子放下去。
“算你运气好,我从不打女人。”
钟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你才运气好。我打人向来很痛。”
她长着一张单纯无害脸。
可真实的她,像是颜料盘上五颜六色的笔触。
这里一点红,那里一点绿,与鲜亮的蓝黄搅拌在一起,变成混合的新色。
小时候总是被欺负,不理解为什么老老实实上学,总有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来。
明明对方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很艰难,为什么要对同样艰难的她勒索零花钱呢?
就因为她看起来瘦弱不敢还手?
直到有一天,她学会反抗了。看到对方露出惧怕的表情,她得出了一个道理。
原来一味容忍没有用。
以前的每一次妥协和保留的善意都被对方视为进攻前的镇定剂。
童年,如果失去了父母的庇护,那么展现到孩童眼前的,就是一个本能大于道理的世界。
善良,在教科书里。
恶意,在苦难背后。总是不需要教,一看就会。
既然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互相撕咬的斗兽场,那为什么不干脆打一架?
后来终于把欺负她的人吓跑,环顾一圈,再也没有人敢和她做朋友。
那又怎么样,她自己就是最好的朋友。
“钟柊,你吃饭为什么老发呆?”闻恬问。
钟柊目光再次聚焦,看向闻恬,说:“我在想,等会儿要去哪找一班班主任。”
“为什么要找一班班主任?”
“找历史书呀,上面记满了我的笔记呢。”
钟柊记得考完走出考场的时候,教室里几乎没人了。所以课本就算是被人错拿了,大概率也是一班的人。
只要等会儿找到一班班主任,让他统一问问班里人有没有错拿就行,这样更快速便捷。
“你去年级组找赵老师就行了,他就是一班班主任。”
“你怎么知道?”
闻恬凑近她,小声道:“我爸之前想把我塞进一班,请过很多人吃饭,赵老师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我哪敢进一班,每次考试都垫底不是更丢脸?现在想想,我真明智。”
钟柊对教育公平性的认知刷新了。
原来,有些机会,一些人不需要努力就唾手可得,而许多人拼了命也够不上。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