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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大雪天在外头疯跑什么,你家大人呢?”
看似呵斥的话语,但不知为何,听在耳中,仿佛在笑。
齐平没回答,只是认真看了这人几眼,突然问:
“猫坐在毯子上,因为它很冷。什么很冷?”
中年书生愣了下。
他身后,那只沉甸甸的大书箱里,突然钻出一只肥硕的橘猫,两只爪子扒着箱子边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奇怪地看他:
“喵。”
齐平看着这只有些熟悉,又略感陌生的橘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浮现一丝错愕。
中年书生笑道:
“猫很冷。所以我才要赶紧进镇子,你知道哪里可以借宿吗?”
……
日子仍旧平淡无奇,但青瓦镇上发生了一点新变化。
首先,镇子外来了个中年书生,带着一只橘猫,租了个小院,说是要专心读书,准备科考。
人们觉得有点怪,要科考一不在家里,二不去王都,来这个小镇作甚。
其次,第二个变化,则是跌落的神童,不知怎的与这书生厮混在一起了。
也许是因为那只猫吧。
但最奇怪的是,对于齐平那些在镇民们看来属于“胡言乱语”的问题,那名书生竟在认真回答。
一大一小两个人,有时候甚至会为一个怪问题吵上一整天。
这让镇民们觉得,那书生也是个疯子。
“一艘在海上航行许多年的船,只要一块木板坏了,就会拿新的板子替换掉,然后问,有朝一日,所有的板子都被替换掉了,还是不是原来的船,如果不是,它是从啥时候开始不是的……”
小镇的茶馆内,一名镇民重重将酒杯落下,嗤笑道:
“大家伙说,这是啥怪问题,他们竟然能聊一天。”
“是啊,莫名其妙的。”
“不懂,听不懂。”
……
茶馆外。
齐平拎着一坛酒,一包腌肉,望了茶馆一眼,毫不迟疑地走开,踩着地上的残雪,来到一座小院外。
“你要的酒肉,买回来了。”他说。
院内,一只橘猫推开屋门,然后是屋里的中年人:“这么快。”
齐平熟稔地拉开木栅栏,走进小院,进了烧的暖烘烘的屋子,将肉摊开,放在桌子中央,拿出三个碗,倒满。
“喵呜。”橘猫一跃而上,蹲坐在属于自己的凳子上,舔舐黄酒。
中年书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又扯了一条肉吃了,笑道:
“今日你想问什么?船?奶牛?还是盒子里生死不知的猫?真奇怪你这颗小脑瓜,从哪里想出这么多怪问题。”
齐平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抬手去拿酒杯。
“啪。”一只戒尺轻飘飘打在他手腕上,手一下红了,齐平恼火道:
“干嘛?”
中年书生一手捧着酒碗,一手握着那只变戏法般,突然出现的戒尺,悠然道:
“小孩子不许喝酒。”
“……”齐平看向橘猫:“猫都能喝。”
“你才几岁,它可比你大呢。”
“喵呜。”橘猫睥睨地看他。
行吧……齐平叹了口气,捏了一条腌肉吃了,平静说道:
“今天换个问题如何?”
“换呗。”中年书生满不在乎。
齐平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花,认真说道:
“几年前,我做了个梦,梦中我变成了蝴蝶……”
这是他第二次说出“庄周梦蝶”的故事,第一次,说给私塾那位老先生,第二次,说给眼前的书生。
起初,中年书生并没怎么在意,笑吟吟听着,渐渐的,他的笑容消失了,橘猫也抬起了头。
“先生,你说,到底是谁梦到了谁?”齐平说道。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灶坑里的木柴燃烧,发出“噼啪”声。
两人一猫坐在桌旁,气氛有些沉默。
片刻后,中年书生叹息一声,道:“我不知道。”
齐平摇头,认真道:“你知道的……院长。”
他终于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就像他猜想的那样,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个“人”,可以通过图灵测试,甚至与他进行思想实验,那只可能是传说中,已经死了快二百年的“一代”。
书院的创始人,齐平已知的,道门走出的第二位神圣领域。
更何况,他还带着猫。
中年书生迎着少年的目光,两人长久地对视着,这一刻,这位曾经世界上最强大的人类之一,终于笃定了什么:
“你还记得。”
“是的。”齐平不躲不避,认真开口,每一句话,都仿佛砸在这个世界上:
“我记得我们从何而来,要做些什么,我知道这是座镜中世界,一切皆是幻象,我知道如果我在这里还能找到谁帮我,只有院长您,对了,我其实是书院学子来着,还摸过您的猫。”
猫镇守看了他一眼,有些炸毛。
“真是难办啊,”良久,一代院长苦恼地喝了口酒,说道:
“干嘛要说破呢?道战这种事,既然是比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