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给小妹显摆一番,小丫头应该会很开心吧。
至于别的什么好处,他倒不很在意,也许对其他人来说,爵位是光耀门楣大事,但在他眼里,只是个让家人朋友开心理由。
皇帝大笑,摆手令他坐下,看眼沙漏:
“说来,今夜皇城外放灯,也是武康伯的手笔,诸卿且随朕一观。”
……
……
太阳沉入西方后,便熄灭了,整个京都却愈发灿烂。
除夕夜是最热闹的,街头巷尾,灯火处处。
尤其是内城,最是繁华热闹,家家户户贴上了门神,五颜六色的窗花,鞭炮声此起彼伏。
京都的中轴线上,是朱雀大街,此刻,人流汹涌,车马难行。
“马车太难走了,我们下去吧。”一道车帘掀起,何世安探出头来,喊道。
“正该如此。”身后的一辆车上,小胖墩卢安,高瘦白净的王晏先后跳了下来。
几个权贵子弟,今夜相约逛街。
“再不紧着些走,就没法近些看灯了。”一名女子笑眯眯说:“我可听闻了,祭典的灯是齐平造的,说是与以往不同。”
“夸大了吧,这么些年过去,早就鼓捣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去年陛下登基十年,耗费不少银子,也就造一个城楼那么大的灯,今年还能超过不成。”
也有人摇头晃脑,表示不期待。
鹅蛋脸,大家闺秀气质的吏部尚书千金,张小姐走下车来,抿嘴说:
“齐公子出手,定非同凡响,莫能以常理度之。”
何世安笑着颔首:“是极,就只说白日里,在酒楼抛下一首诗词便走,何等潇洒。”
他到现在,都还未从诗词意境中脱离。
众人说说笑笑,汇入人流,不多时,抵达朱雀大街尽头,皇城南门外。
这会,城门大开,有运货的车马进出,将制作好的孔明灯搬下来,由专人等待升起。
城头上下,衣甲鲜亮的禁军阔步行走,节日气氛,令严肃的皇城也染上了烟火气。
“好多人。”
“哇,你看那边……”
“今年真的不是巨灯了呢。”
人群议论纷纷,穿着新衣的富人们齐聚于此,几个权贵子弟嬉笑打趣,一名丫鬟买了几个虎头面具,小跑着回来,不慎给人撞了下。
“哎呦”一声,气恼地瞪过去:“你这人……”
那两名中年男子却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丫鬟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回张小姐身旁,递过去虎头面具,告状说:
“小姐,方才有两个男人撞了我下,还瞪我,眼神可吓人了。”
张小姐颦眉,但周遭人潮汹涌,便只好宽慰两句。
“噹……”
这时候,皇城上有钟声响起,人们默契地停止交谈,抻着脖子,朝前方望。
继而,有人惊呼一声:“灯飞起来了。”
什么?
张小姐一怔,继而,所有人望见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皇城内,一盏盏孔明灯升起,起初,还不多,但转眼,便已成千上万。
无数燃烧着松脂,纸糊竹篾的大灯,如星辰,逆流而上。
在人潮的惊呼声中,烧穿了漆黑的夜幕,愈来愈高,宛若地上星河。
“星辰……下凡了!”有人呼喊。
何世安等人相继愕然,瞳孔中倒映着漫天灯火,眼前这一幕,是去年的巨灯也未能给予过的震撼。
“这……就是齐平的手段?”
众人目眩神迷。
……
……
京都郊外,书院所在的山峦中。
一片冷清。
除夕夜,学子们大多回家,或去城中凑热闹,书院里人少了许多。
一座小楼内。
“吱呀。”
吴清妍推开窗子,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意,望着京都方向。
这个距离,她当然看不见城中景象,只能隐约看到一片灯火的海洋。
寥落的星光照进屋内,冷风吹得桌上灯罩抖动,吴清妍的影子也剧烈晃动起来。
她趴在窗边,用双手托着腮,头发轻轻飘舞,思绪漫无边际地流淌。
作为越国公府的三小姐,她一路跟随师父来京都,住进书院修行,也有两个多月了。
正如四先生判断的那样,她的确于修行颇有天赋,短短两月,已有不小的进境。
甚至引得书院诸位先生瞩目,同窗艳羡,但她却觉得不算什么……天赋么,与那个人一比,也就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了。
在书院里生活倒是不错,虽然性格孤傲清冷,但能进入书院的,本就都是天才,心高气傲的不知凡几。
同窗们整日研究修行,探讨家国大事,倒远比那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步步心机的国公府更令她轻松。
她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越州那个“家”。
但……新年的夜晚到来时,她突然就有些懷念了。
“扑棱棱。”
忽然,一只灰色的,肥硕的猫頭鹰從窗外飞来,收拢翅膀,站在少女身旁的窗框上。
“想家了?”猫头鹰露出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