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印象的画面,突然零碎地在脑中闪过。
想起早上杜余凡八卦的询问,还有她一改常态浓艳的妆容,明明打算签字却又无缘无故让他去用印章。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但她过于自然的反应林沐尘并没有多想。下午在走廊上遇到提着药箱的那个人,并不是路过,而是为她而来……
还有现在……
思及此,他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模糊意识影绰记得有人受伤,而她现在又是这个状况,他只觉得不可思议,也无法去相信,但事实不容他怀疑。
一下子,关于莫潸然被他忽视而淡忘的画面,在脑海中如数翻开。勒尘绘生,她满掌是血,却仿若未觉;杜康馆外,她失血昏迷,醒来后却只字不提;还有杜余凡生日会上她和单斌的争辩和冲突,还有昨晚……
她冷漠的外表下,却是一个勇敢而又热忱的人。他不免想起那栋房子的小主人,她也很勇敢,还因见义勇为得过一张“小勇士”的奖状,故事就是勒尘绘生挂的那幅画。
不知怎的,林沐尘经常会把她们俩联想在一起,但是他的小主人却不像她这么沉闷。她什么也不说,很安静。
林沐尘眼眶红红,她以为那些粉底唇色可以遮去她过重的伤势,她以为只要一切如常,便可以瞒天过海。如果今天他没有发现,他就不会知道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谁在承受惊涛骇浪,而那些残存零碎的疑点,本就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也就自然随着时间冲淡、遗忘,直至消失。他再也无法想起,再也无法知道事情本来的面目……
林沐尘紧紧地抱着她,又怕触到她的伤口,又不得不松了些。
怀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转,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下意识扬首,一张清朗明澈的脸渐渐清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将将要露出笑容,也想在这温热的胸膛里懒赖片刻,但警惕和不安,瞬间让她警醒。
她勉力直起身,和他保持距离,待蓄了些力气,极力平稳地站起身,面若平湖地对他说:“你怎么在这里?还没下班吗?”
林沐尘不答她的话,只是问她:“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潸然心里作虚,冷脸说:“我没事,你出去吧。”
她的语气很冷,冷到可以让火山瞬间变成冰海,这是她拒绝别人惯用的手法,他太了解了。可他,怎么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林沐尘扶她坐到沙发上,缓缓蹲下身,脉脉地看着她:“潸然,你不能再赶我走了。难道你没发现,我们已经在交往了,而且交往很久了。”
莫潸然呆愣地看着他,心有所知却又不明所以。
“我生病,你会紧张,你会整夜守着我;我们共处一室,在一个房子里度过了好几个夜晚;我抱过你,亲过你,你说,我们这样不是交往,又是什么?”
莫潸然脑中一下空白,完全调不出任何词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言语。
林沐尘目光柔柔,“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一直都饱含情意,就像现在。”
莫潸然心虚地转过头去,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林沐尘握住她的双手,低声向她提出第一个要求:“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你能陪我一起去吃饭吗?”
莫潸然怔愣地看着他,他朝她笑着,脸上的笑容像水中涟漪一圈一圈地漾开。莫潸然沉浸在这样明朗温和的笑容里,迷失之时,无意识地向他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哪怕只是轻微一点,林沐尘瞬时高兴起来,去拉她的手,迟疑了一下,放缓动作,轻轻拉上,往门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对莫潸然说:“楼下开了一家新餐厅,据说很有特色,好像叫什么‘大笨象’,一听就很有意思。”
莫潸然似乎也放任了自己,即便忍痛,也任由他拉着。他把她的手抓得更牢些,跳跃地走着,笑得更加欢快和肆意。
果然是一家很有风格的餐厅,童趣主题。墙面、桌椅、菜单、碗筷、工服等等,一应设计都非常可爱和童趣。一走进去,仿佛身临一个萌萌笨笨又欢喜雀跃的世界,再多的烦恼和忧愁都会消失不见。
服务员拿来菜单,只听隔壁桌的男子声音清亮地点着:来一份童心未泯,天真无邪,勇敢无畏,再来一份百无禁忌、恣意洒脱,好了,一共五个菜。
此类菜名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林沐尘和莫潸然相视一眼后看了看自己的菜单,虽不至于瞠目结舌,但也着实大为惊讶了一番。
耳目一新之后,莫潸然神色黯然了些,望着菜单,却也不知要点哪一道。
是命运弄人?是情深缘浅?还是不该遇见?
店家用心良苦,希望顾客能饱含积极乐观的心态面对人生,故而没有她要的选项。
因为第一次来,不知道要点什么,就点了几个招牌菜。林沐尘埋头吃得津津有味,莫潸然羡慕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面前未动的饭菜,形式地吃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