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压境的乌云。
她不明白田园慢生活为什么忽然变成枪战片。雇佣兵和她的身高差太大,她几乎一路脚不沾地,硬生生被拖到神庙。
在哑巴村待了将近一周,吴小灯甚至没听过神庙下有条河。这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被带来,她倒是乐意欣赏其中风景。
顺着手凿石阶下到溶洞,走在前面的焦老板转过身。
“吴小姐,你将见证哑村文化的奇迹。”他笑着说。
吴小灯不明所以,但很快她知道了现况。
楚楚跪坐在一棵金属树前,树的最顶端架着一柄尖锐的箭矢,而她的下巴固定在一根树枝上,额头正对箭头。
她一直在哭,没有人管她,神婆用沾了酒精的棉球擦拭箭矢,从上到下检查金属树杈。
吴小灯顿住脚步。
鞋底和石头摩擦发出很长的一声响,雇佣兵没分给她任何眼神,就像这点阻力不存在似的,继续拖着她直到祭坛面前。
祭坛上就是金属树,楚楚想抬起头看她,囿于树杈的限制,没能成功。
雇佣兵松开手,吴小灯踉跄一下,险险站稳了。
焦老板伸出一只手,就有人放上一只便携式摄像机。他把摄像机递给吴小灯,顺势行了个绅士礼,歪着头,慢条斯理地说:“吴小姐,请拍。”
是吴小灯行李里的摄像机,电子剃须刀大小,单手就能拿住。
祭坛上下两人一跪一站。吴小灯握着那台迷你摄像机,像握住楚楚温热的血肉。
短短几秒漫长得像一个日夜,也许她摆弄相机的动作实在太磨蹭,焦老板敲着手杖催促,“吉时要过了。还是说,吴小姐想代替她体验哑巴村的出生礼?”
“哑巴村村民并非天生哑巴,”他兀自说着,“每个村民出生后,都要在地下河的祭坛举行出生礼。由神婆负责,将一枚金属簧片植入他们大脑管控语言的区域,从此他们便无法言语。这样的习俗存在了很多很多年。”
“很有趣吧,一个未开化的村落,竟然有能力完成如此精细的手术。”
他望向楚楚,“婴儿的头骨还未闭合,这项手术在他们身上成功率很高。但是成人不一样。不过我试过,放心,不会死。”
他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顶多傻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小灯,似乎在等她做出决定。
楚楚彻底崩溃,大颗眼泪无声落下。
吴小灯沉默地低着头。
她想骂焦老板变态,又怕激怒他,从而引来更多折磨。略微思索过后,她抬起摄像机,对准了祭坛。
楚楚的眼神绝望而哀凄。吴小灯闭了闭眼,说:“我需要三脚架。”
“这样拍不行么。”
“我害怕,手抖。”
焦老板哈哈大笑,随手点出一个雇佣兵,“他给你当架子。”
雇佣兵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竟真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吴小灯咬咬牙,举着摄像机,打开拍摄开关,架在对方肩头。
见吴小灯开始拍摄,焦老板拍了拍手,示意神婆进行手术。
就在年迈的文面老人踏上祭坛的那一刻,吴小灯伸手探向雇佣兵腰间枪套,猛然一拔!
她想得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擒贼先擒王,想要脱身只能挟持焦老板。动作得迅速,而且必须表现得非常不好惹,让周围人有所顾忌,认为她真的能做到在中枪瞬间杀死焦老板,拼个鱼死网破。她才有活路。
然而下一秒——
对方下意识的反击快如疾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她被一个过肩摔砸在地面,五脏六腑立时错位。
从枪套脱落的手-枪落在一边,雇佣兵踩住她手腕,弯腰捡起它,轻蔑地看了吴小灯一眼,握枪手的大拇指往上打开保险。
枪口对准她眉心。
雇佣兵的过肩摔不是玩笑,吴小灯疼得眼冒金星,喉咙涌上一股铁锈味,反应过来时已经在不受控制地流泪。
焦老板依旧在笑,只是这回笑容真心了些。他似乎真觉得这件事很搞笑,赞叹道:
“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他在祭坛前踱步,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做出沉思的动作,目光巡回,落在吴小灯身上,“不愧是吴家人,和你三伯——是这样叫吧?一样喜欢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