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比以往更为通俗易懂了。
九夕微微颔首,一双美目氤氲开柔和的雾。
“风雨红,战火扬,望月悲叹国之殇。”
少女望向对方,似被旋律带走,禁不住开口,轻声应和着。
“白衣染,路仿徨,痴情人儿遥相望。”
眼前,恍然一现倾塌的彼岸,被屠戮的空城。
回忆蔓延上心头,那时的她,抓紧了父亲的臂膀,无力与恐惧向着心席卷而来,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扛起枪,心所往,黎明曙光在前方——”
月光映亮了青年的双瞳,他似乎觉得刺目,伸手遮挡。可眼泪不知何时,就悄然落下了。
回首一望,那个因满堂喝彩而欢呼雀跃,因受训挨罚而嚎啕大哭的孩童仍懵懂而单纯地伫立着。九夕看得见,却已寻觅不到与他连接的桥梁。
“您……也不必这么难过。”
九夕苦笑:“倒不是难过。”
只是到头来,他竟成了如今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无名的慨叹。
“一个骄傲的人,却在尘世激流中,打磨得世故圆滑,终于成了随波逐流的沙子,其实还是一件挺可悲的事情……至少,在我看来。”
九夕说,这些话,我只想讲给你听。
她必定不会无视,更不会讥笑,甚至出言嘲讽,说这个戏子怎么这么矫情。
他相信,她会听的……她会的。
面对小苏,他可以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他不需要装腔作势,不需要处处顾及,不需要戴上那所谓的“完美”面具。在她面前,他可以做自己。
面具终究只是面具。在对方托出真心的刹那,这面具,也必定会支离破碎吧。
“没关系,会结束的,一定都会结束的。”少女抬眸,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我们都没有背叛自己的本心,不用自责了。”
“谢谢你。”九夕轻声感叹,“既然姑娘愿意听,那可否允许我继续讲下去?”
“你的……过去吗?”苏忆歌愣了愣,“啊,为什么这样问?允,允许的。”
“毕竟有些时候,隐瞒未必是件好事。”九夕低头点烟,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若是找个能懂我的人,倒也好啊。”
暖黄的烛光摇曳,给这个被月色浸润的庭院平添了一抹暖意。
“就从这里讲起吧……二十几年前,我被班主带去戏班唱戏。其实一开始啊,大家也学不了多少东西,基本上都是干着打杂的事。”
他似乎是故意隐瞒了一段过往,苏忆歌并未出言询问,只是静静聆听。
“我有一个师父。他待大家都很好,师娘也异常温柔,他们二人,是我在戏班那些时日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师父会的剧种也很多,最擅长京剧与昆曲。”
师父道,我给你起个艺名吧,就叫九夕好了。其实,这名字也没什么特殊意义,可能只是单纯比较好听吧。
他很有天赋,又勤奋努力,很少懈怠。后来,师父生了重病,身体每况愈下,他也会照顾起师父的生活起居。师父对这个弟子甚是满意,说他未来必会成角儿的。
可时值抗战时期,他已无心唱戏。所以,他刚登台没多久,就不顾友人劝阻,买了通往北平的车票。便是满怀一腔热血,投入战火之中。
一个少年,孤身一人前往北平,一穷二白,也打探不到有关前线的消息,只得在街上架了个台子,靠着手艺吹拉弹唱,偶尔说说书,为大家吟诗作赋,以此为借口来套问相关情报。
那时,他认识了即将毕业的军校学生洛书文,二人便是一拍即合。
洛书文的师父是位党国精英。那人对九夕颇为满意,九夕也是头脑一热,便随着他去了国民党。
而在机缘巧合下,他又被上级引荐,为情报处办事。
可不幸的是,在一次任务中,他失了手,生命垂危。也在此日,他与上级彻底断了联系。
那段日子里,他过得浑浑噩噩,穷困潦倒,那些曾触手可及的功名利禄,宛如镜花水月般虚无。
他有质疑,有迷茫。但自己仍不甘于现状。他有抱负,有心火,但他知道,除了重回军统外,他已无路可走。
为此,他甚至铤而走险,反倒身受重伤。一次偶然,叶远涯同志恰好遇此,便出手相助。但很快,叶远涯同志也查到了自己的身份。
国共当年虽是合作,却对彼此都有提防。不过,叶远涯同志并没有因此对他有什么态度上的转变,依然一如既往地友好。
叶远涯提供了有用的情报。在尝试与上级联系的过程中,九夕也慢慢接触到布尔什维克主义。而叶远涯在知晓对方的经历后,仍然愿意吸纳他加入组织,耐心教导,指引出前行的道路。
可即便如此,他也早已失去了生活,此时的目的,显然比过程重要的多。
所以,他才这般怀念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