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素雪,乌发用素帛高束,腰后别着随意折下的碧叶竹梢,治蛇毒破鬼宅,灵力出身神秘莫测。凤眸里的瞳仁是罕见的琥珀色,不笑时比冬日冷厉的风更寒凉。
可她曾两次救过自己的性命,做得一手好菜好饭,能种地能养牛,仗义温柔,长得还好看。她说过的那些奶茶果饮,自己一口没喝上呢。
小甜妹沈青依眼泪刷刷往下流:“阿然,大棚里草莓还没熟。”
墨辰也凤眸故作夸张地瞪圆:“原来惦记的是这个。此事好办,等草莓熟了第一茬,我托人给仙修送去。”
“不,不止。”沈青依的眼睛舍不得移开墨辰也,手中珍惜地紧攥那一大包两人一同晒成的柿饼,“阿然,等我回到阁内,必定日日观星问甲为你卜卦,护你时时平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打算无知无觉有吃有喝地苟一辈子,仙修不必浪费灵力在我身上。”墨辰也负手迎风而立,释然挥手。
“再见啦,沈青依。”
就着她抬手告别的姿势,沈青依一头扑进墨辰也怀里:“阿然。”
墨辰也:“啊这……”
粉白身影一步三回头,消失在竹林石径尽头。
破空追出去跑了好远,沈青依流着眼泪跟修狗贴了又贴,终于独留伤心小狼哭倒在冷风碧海间。
“嗷呜——!”稚嫩狼嚎在竹海间拖着尾音长长回荡。
北风里的湿潮气息很重,天色阴沉得快要坠下穹盖。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要来了。
破空的心比三九天阴沉的早晨更冷,它还没来得及长出浑身厚密威武的银白狼毫给青依姐姐看,就不能再等等修狗么?
墨辰也走到横躺在路中间黯然神伤的冰狼身边,抱起破空握住狼爪子,这么久以来头一回叫回它的本名:“破空,你对青依姐姐的感情阿娘不是不知道。”
破空得到阿娘的理解后悲从中来,伤心到忍不住扑进墨辰也的怀里呜呜咽咽。
墨辰也架起破空的咯吱窝让它与自己平视,话锋无情翻转:“但沈青依是人,你是伪装成狗的冰狼,你自己看看这能过审么?!”
“嗷!!!!”破空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沈青依走后,大雪悄然纷落。
墨辰也手忙脚乱地给两个大棚里的花果和后山梯田里的茶树升温,安顿两只挺着大肚子的奶牛和三头初来乍到还在适应新环境的黑驴。
做完这一切时,这天已过了一大半。
没了天天喊饿等待干饭的沈青依,她索性今日不再去厨房,生好木炭把烤炉和铁架搬到竹廊下,在陶壶里添上桂花酒,把板栗、红薯和花生小心围着酒壶摆满铁架,与空山暮雪相对而坐,就着一壶暖酒发了半晌的呆。
墨辰也不知道小说剧情因为她的闯入已经离谱到什么程度。她觉得自己是那只在亚马逊热带雨林煽动翅膀的蝴蝶,在千万里之外掀起龙卷风卷得这个世界逐渐脱离原著轨道。
同样半天没吭声的破空没精打采地趴在炉子旁边,一直望着沈青依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炉子上烤得滋滋冒糖浆的红薯,一人一狼都无心在意。
傍晚悄然而至,破空往墨辰也身边贴近几寸。
[阿娘,青依姐姐还会回来么?]
“大约……还会回来的。”
墨辰也本想说自己不知道,但想到自己的狼儿子因为物种不同语言有壁,日日宣之于口心意被迫憋在心里的破空已经很难过了,今天这场暗恋更是无疾而终,她实在不忍心再说大实话伤害它。
[那修狗等她。]
“破空,给你蓄毛好不好?”墨辰也抱住破空肉乎乎的身子,试图安慰难过得快要滴水的狼儿子,“天气越来越冷,给你蓄上长毛银毫,等青依姐姐回来,就能让她看看修狗威武好看的模样。”
[不,修狗不蓄毛。]破空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她,[阿娘明日给狗把毛剃回短短的。]
“为什么?”墨辰也不懂,破空不是天天央求着要蓄毛,好容易这些天长了半寸长,前天还高兴得对着溪流照了又照,为何现在改变主意要剃回去?
难道这就是小狗的心思你别猜?
[青依姐姐只见过修狗短毛的样子。]冰狼的晶莹蓝眸映着白雪,直勾勾地看向院外石径的方向,[修狗怕自己蓄了长毛,青依姐姐回来时就认不出狗了。]
墨辰也鼻子一酸。
“青依姐姐会回来看修狗的。”
第三壶桂花暖酒见底时,暮色已至青暗。
竹海许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今日没有人点亮竹廊下灯笼里的暖烛,唯余一盏孤灯独自寂然。
雪越下越大,随空旷的风扑入竹廊,在乌发和兽毛上散乱停驻。
“啪!”
烤炉里有火星迸溅出来,一亮,又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