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那人拉扯,夤夜飞马回到京城,将此事告与陆行之知晓。
当心中的怀疑得到证实,陆行之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想,只浮上一连串的疑问——若她不是卫沅,又是何人?若她不是卫沅,过往说出的那些话,又有几分可信?
最重要的,若她不是卫沅,为何几次三番,去到颜府?颜沚汀的好友,是卫沅,而非这个冒充她身份之人。
除非——
他不敢再想下去,答案呼之欲出,触手可及,却又像泡沫,如幻影,他只怕自己一伸手,便破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没有那份信心,相信自己还可以再承受一次失去——近乡情怯,他宁肯活在这种虽得不到证实,却犹存几分希冀的当下,也不愿承受那样的风险。
便如近日,他故意放出风声,引得玉娘上钩,他不知她同卫沅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是以将这消息说的含糊不清却又极其重要,只要玉娘够“敏锐”,便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玉娘果然没让他失望,成功引来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陆行之在“春华”前驻足,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走进了旁边的“秋实”。且急不得,他在心里劝诫自己,已然等了这许久,又何差这一刻。
他方坐下,掌柜的便让人端上各色吃食,待一干人退下,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串夹杂着浓重西域口音的问询,“郎君,我可以进来吗?”
这声问询在这空荡安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突兀,便是隔壁房间里的沚汀亦被惊了一跳。她知道当是陆行之口中的那位“西边来的”客人到了,只不知有何法子,可以探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外看去——这栋小楼位置极佳,毗邻大河,河上船只往来如梭,热闹非凡。然而这样美的风景,眼下却成了一种桎梏——她绝无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爬到隔壁房间的窗户下偷听,而外面人声嘈杂,仅仅只是打开窗户,她并不能听清隔壁房间的任何动静。
正一筹莫展之际,楼下忽而起了一阵喧闹。不等她示意,昭忠便先行下楼查看,不消片刻便上来回禀,原是有一队胡姬,约莫数十人,受邀前来,说是要为贵客表演西域舞曲。
不用细想,便知这是谁的邀约,今日柳元里除了陆行之和他的客人,还有谁能有这样大的手笔,请得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胡姬?现下,那些胡姬们正在楼下梳妆打扮——胡服舞裙甚为繁杂,配套的首饰更是不计其数,尚且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
“胡舞是需要蒙面的,”沚汀思忖道,“不如——”
“万万不可,”昭忠猜到她心中作何打算,不禁吓出一声冷汗,极力劝阻道,“姑娘,要查案,法子多的是,断不用将自己置于那般险境!”他还有一句话本是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若是你出了事,我该如何向将军交待?
“毋需担心,”她此刻出奇的镇定,“胡舞不同中原舞蹈,并不讲求协同之美,便是我的动作有些许殊异,他们也只会觉得是有意为之。”
昭忠还欲再劝,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截了当道,“机不可失,还需你助我一二。”言罢转身便朝楼下走去,昭忠无法,担心她出事,只得快步跟上。
下得楼来,果如昭忠所言,大堂里分外拥挤,不仅多了数十胡姬,围观者亦不在少数。那些胡姬是地道的西域人,生性活泼奔放,根本不畏这些中原男子的指指点点,不仅不加躲避,还频频暗送秋波,眼神带着挑逗之意看向那些围观男子,直看的他们面红耳赤,低下头去才肯作罢。
沚汀戴着幂笠,站在暗处,盯住了一名身形与她相仿的胡姬,眼看她带着包裹走进了里间,便示意昭忠跟了上去。二人尾随她进了里间,见四下无人,昭忠暗道一声,“得罪了。”一记手刀下去,这胡姬便连一声闷哼也无,立时软软的倒了下去。
昭忠将她扶倒在一旁,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口,沚汀趁此间隙,飞速替自己换起妆来。
有了上次麓原围猎夜宴时穿胡服的经验,她此时换起妆来倒是顺手了许多,加之心下紧张,手上动作飞快,很快便收拾停当。及至她从里间出来,昭忠看了一眼,几乎没能认出她来——泰半是因为她戴了面罩,只是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却是不容错认的风情。
只一眼,昭忠便不敢再多看——那胡裙分为上下两截,下身的长裙也便罢了,上身的短褂,只堪堪遮住胸部位置,平日里遮掩起来的修长手臂和袅娜腰肢,此刻全都暴露出来,像是封印被解除,女子的妩媚和魅惑扑面而来。只盼今日卫尉营里庶务繁杂,能把将军多拖住几刻,昭忠忍不住在心里祈祷——若是被他知道姑娘穿成这幅样子去查案,只怕自己日后再无随他出征的机会了。
此时,其他胡姬们也都收拾停当,领头的一名较为年长的女子敲起了手中的小鼓,众人便都纷纷云集在她周围,簇拥着她,伴着鼓声向楼上走去。
沚汀混迹在那些胡姬中间,低着头,随着人流向上走去,一时倒也无人注意到她。她虽心志坚定,但想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