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怎样了?”她问。
段绪年站在那具尸体面前,冲陈霜凌笑:
“死了。”
陈霜凌掀起眼皮,心脏乍然发麻,像有针尖划开口子,在里面倒上满满一碗苦药,不至于疼得弯腰嚎啕,但又刺又闷,沉重得她呼吸不畅。
“呵呵,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又不是我杀的,不过他死了,现在除了我,没有人在乎你的生死。”
段绪年托起陈霜凌的手,轻轻抚摸。
掌风袭来,叶岑潇的手刃正落在段绪年手腕上,迫使段绪年松手,而陈霜凌的袖中也掉出几颗珠子,似乎是手串被震断了。
段绪年揉着伤处,愤愤瞪去,见是叶岑潇,又不得不降下怒火。
叶岑潇把陈霜凌拉至身后,面无表情。
“不要因为死了母亲,就看谁都要摸两下。”
段绪年行礼轻嗤:“叶二姑娘也不要因为在军营掌事掌久了,就以为京城也归您管,告辞。”
陈霜凌一直沉默着,叶岑潇见段绪年离开,拍了拍她的肩。
陈霜凌目不转睛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段家盛宠不衰。”
因为有个段绪年这样的后代。
人生有污点,才会被重用,对段父来说,把段绪年养成娇纵的模样,就是“污点”。这个污点说大不大,得罪了人,旁人也只会觉得他教子无方而已。
叶岑潇面上终于有了些情感色彩:“我以为你方才在为白愈的死而伤心。”
陈霜凌轻笑,声音忽然缥缈起来:“回吧。”
*
叶岑潇给她收拾出一间别院,让她这两日专心研究医术,尤其针对刀伤。
别院不大,但物品都顶精致,叶岑潇平时说话基本都是问什么她答什么,但在照顾人上似乎格外细心。
陈霜凌坐在案旁,与叶岑潇商量:“我还要摸清从前与我家走得近的那些商户现如今怎么样了。”
兔死猢狲散,陈霜凌不奢求他们能做出什么事,只求不要趁火打劫。
叶岑潇坐在她对面,思考片刻,最终决定拿出笔与绸布,写下地址后叠成小方块:“我手下有人比我知道的更多,看看别院有没有空闲的小厮把信交过去,请她来与你说道。”
写完后,她为自己倒酒,又给陈霜凌添一杯。
陈霜凌余光抹了那茶一眼,用指关节推开:“不喜欢喝酒了。”
叶岑潇这人看着高冷,但心眼实,“嗯”了一声,自己把两杯都喝掉。
陈霜凌怕自己的话让叶岑潇察觉出什么,随口道:“叶二姑娘英武,豢养的宠物大抵也厉害得很,不晓得有没有来自草原的猎鹰,便于传信。”
叶岑潇乜了陈霜凌一眼,正当她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时,叶岑潇忽然推开窗,两指抵在唇内,嘹亮的哨音随之破出。
陈霜凌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刚要打趣,倏忽听见一种巨型禽类羽翅扇动的声响,由远及近,气流跟着涌来,窗户的视角顷刻被遮挡。
陈霜凌下意识闭眼,等待风波平息,光明重回视线,一只鹰稳稳停在叶岑潇手上。
她另一只手抚着鹰首,淡淡抬眼:“此鹰名为
——海青鹘。”
海青鹘大体呈白色,羽毛部分伴有灰。叶岑潇提到它,眼神中不禁有几分骄傲:
“我第一次与父亲征战,敌方是个游牧部落,我们大获全胜,得了只海青鹘,当做战利品献给陛下。”
“不过皇恩浩荡,陛下说自己不喜游猎,专门赐给我,年仅十五的我。”
陈霜凌尝试着触摸海青鹘,却被它躲开。
“你的十五岁,还真是意气风发。”
叶岑潇不置可否,将绸布绑在它腿上,然后用胳膊带起力,助海青鹘向外飞去。
“我不怎么用它传信,不如信鸽来得便捷,不过好处是,无人敢拦。”
不过多久,别院的门被叩响,小厮来报,叶岑潇应允。
小厮将人引进来,陈霜凌见到熟悉的脸。
“主,我来了。”是红绫。
叶岑潇站起身,推开椅子:“行,陈霜凌问你什么,你只管如实说。”
随后坐在另一旁,看陈霜凌冷静地与红绫分析陈家落魄后,究竟谁分的羹最多。
叶岑潇听的有点迷茫。
她们谈完了,陈霜凌转头问叶岑潇:“你怎么看?”
“……嗯?”叶岑潇高冷的形象顿时变得呆呆的。
陈霜凌凝着她的眉眼,忽然明艳一笑:
“我道昨夜你怎么不与那些官员周旋,原来是不了解吗?目前来看,我的姨母,就是商户沈家的大夫人,占有绝大部分陈府的财产,我想我们可以从沈府入手。”
叶岑潇安静良久,才问:“你似乎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