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敢烫你爷爷?!”长脸鬼差原地跳脚,直接破口大骂。
而他口中的那“玩意儿”正是心急如焚的陆公子。
只见其心口金光最盛,估计是佩戴了力量极为精纯的符咒。但这符咒却似乎只在鬼怪近身之时才显现出来,刹那间顺着阴气火燎上身,可以说是很阴了。
莫无归勾魂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这更隐蔽、威力更猛的符咒,简直忍不住想为他鼓掌。
解气!
莫无归带着赞赏的目光躲开了被金光笼罩的陆宵鹤,而后礼貌地安慰长脸鬼差:“忍着吧。这是天上下来的那位。”
长脸鬼差没作声,满脸晦气地扯开一个靛青水纹布袋。
幽蓝色的光徐徐从中飞出,细看竟是流光溢彩的一团液体,那是莫无归浓缩的十八年记忆。
莫无归试探性地用指尖轻触它,水滴声吞没了周遭所有声响。一瞬间,她像是掉进了汪洋大海,一幕幕场景飞速流动汇聚成溪,随后被她的魂魄吞没。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弹指一瞬。
莫无归收纳了原主的记忆,眸色黯淡,指尖酸麻。饶是见过凡人种种,但如此近距离地接收原主的不甘、愤怒、绝望,就算对麻木的地府劳工来说也还是有一定冲击力。
而长脸鬼差却是露出了凡人见到鬼的表情,张着下巴说不出话,显得鬼脸越发怪异。
“你你你,这就完事了?”
“啊,不然呢?”
“这这这可是十八年的记忆啊!”
莫无归这才意识到可能自己的反应超乎寻常,于是在没好气中还是试图找补。
“那那那那又怎么样啊?没点特殊之处我能被派下来顶包她吗?”
“泰媪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这还特地赊了缝补魂魄的药来。”长脸鬼差纳闷。
“掌事的还需事事和你交代吗?再者,没说必然也是不希望此事声张。咱们当属下的别遇事就大惊小怪、大张旗鼓、大肆宣扬,好歹稳重些。”莫无归继续润物细无声地找补,见鬼似乎被带进圈里了,于是态度端正地急急往回钻,“言尽于此,我先回了,再不回要凉了。”
莫无归先是缓了一会。想象中,此时她的睫毛应该如薄翼轻颤,整个人娇娇弱弱的在陆宵鹤的怀里醒来。
预演完毕,她缓缓睁眼。甩开了鬼差那张长脸,越过芸豆的瓜子脸,再往后些便是陆宵鹤紧蹙的眉眼。
阴间名角登场。
淡淡忧伤渐渐攀上她的眉梢,千愁万绪浮上心头:“咳咳,陆公子,我……”
有情人似乎心有灵犀,陆宵鹤刹那间竟是心领神会……
“莫姑娘,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陆宵鹤僵硬着身子,满脸绯红,磕磕巴巴:“陆某虽与姑娘,婚,婚约在身,但实在不该如此亲密。”
莫无归将头搁在陆宵鹤的臂弯里,心里却有些奇怪。这人不是个纨绔吗?美人在怀不是家常便饭?但这满脸通红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她咳嗽了几声,顺势抓住陆宵鹤的衣袖。衣袖微动间,幽香自腕底而生,缱绻自陆宵鹤的鼻尖。
他明显更慌乱了。
被哐来执行任务的莫无归心中更是疑惑。难不成这个陆宵鹤的纨绔名声是假的?还是说,他在莫无归面前装纯情呢?
没事,她清醒得很。管他卖的什么关子,只要正月十六乖乖和她成亲就行。
“姑娘你没事吧?都怪我,今日风大还带着姑娘出来。”
芸豆焦急地将莫无归扶到自己怀中。陆宵鹤手中骤然一空,他似乎有些懵地抬头看了一眼满心只有自家姑娘的芸豆。
莫无归也不得不感慨芸豆的动作利落,她还没抓牢陆宵鹤的袖子呢……
“马车来了!”澄泥牵了辆马车,一边赶来一边熟练地劝退津津有味看戏的群众。
总之,接下来的一切在芸豆和澄泥的推动下都发展迅速。澄泥牵着马,陆宵鹤在马车旁跟着。莫无归再没有空隙和陆宵鹤说一句话,就被扶进了车厢,在微微的晃动中归家了。
没事,昨日才过小年,今日将将廿五,离正月十六日足足还有二十八日。阴间名角,必将这凡人骗到手!
莫无归忽然眼里又燃起斗志,而芸豆在阴影中只是一脸愁绪的看着自家姑娘倚着车壁的背影。
这一边阳间的事情告一段落,而阴间丰都城内的好戏却才刚刚开演。
那长脸鬼差行至轮回司前,本来还紧张着一会儿见了掌事泰媪如何回话,思量了半天是否要将莫无归的怪异之处告知。谁知踱来踱去还没想出答案,就只见一队煞气满身的阴兵走来。
长脸鬼差急急退让,但没成想阴兵不避不让,直直前来将他包围。
他吓得哆哆嗦嗦,刚想开口解释,却发现喉咙如今只能发出嘶吼,随即周身不受控制地动作起来,竟是攻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