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身在黑板上画他所讲题目图,转过身指着图,看着下面的学生,说:“渐近线的方程你们应该怎么怎么求的。”这句话他练了无数遍,也说了很多遍,以前给她说,现在给学生说。
学生们也算良心,不像那个傻子,每次都忘了,她足够聪明,可偏偏就是错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她明明可以考得比我更高,只可惜每次都差一点。
唐依和她很像,但又不太像。
周苪泽点头,再将那句话再说一遍:“对。还有渐近线和双曲线他们会无限靠近,但永不相交。”
无限靠近,永不相交。
她也曾问过他她们也会像渐近线和双曲线一样,他说不会,他们很有缘分,连手上带着的保佑红绳都是同一个庙里求来的,他们那么有缘分怎么会分开。
红绳不断,缘分不解。
唐依初听这句话是还觉得没什么,这不就是普通的数学知识吗,她知道无数个,数不过来。
可等再听时却已变了味。
无限靠近,永不相交。
这就像她和慕淞的关系,两人从不同点出发,渐渐地走在一起,因为班级和学习的原因,他们会无限靠近,关系亲密,但永远不会突破那层薄纸,只能在边缘用锤用斧无限试探。
但她现在连试探也不想。
有些男生会在分手时对对方说:“我累了。”这句话。
她想想,自己对慕淞的感觉大概也是这种,累了,乏了,不想动了。她追着他跑了大半学期,献了无数殷勤,也该歇歇,看看其他的了。
“依依,你过来,哥哥和你说几句话。”
周苪泽向唐依招手,示意她过来和自己去外面,像小时候招手带她出去玩时一样。
唐依趴在教室外的围栏上,看着底下热闹的人群,说:“老师,你先别说,让我先说。”她顿了一会,又继续道:“对不起老师,我这几个月让你担心了,还有我的成绩,是我太过任性了。我和慕淞间的关系老师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从最开始到现在,反反复复,也就那几个样,说实话,挺累人的。折腾了这么久,我也该放弃了,我没那个毅力。”
也没继续面对他人指点的勇气
周苪泽摸着唐依的头,叹息道:“你不用和我道歉,在《人祖传》中说过‘在狂热顽皮的爱情面前,连思想和智慧也要退避三舍。’你会这样也实属正常,这不怪你。虽然她们都说早恋不好,但哥哥觉得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你不留遗憾就行。”
别像哥哥,到头来只剩想念。
又是一片花瓣被风刮起,从枝头掉落,它顺着风的形状落到泥土里,只有头部还在仰望天空。
唐依深深点头,缓慢地,努力接受着他的话,她像往常一样笑着,努力扯动自己的面部肌肉,只要自己笑了,别人就看不见她的伤心和难过,关心她的人也不必担忧。
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别人。
她说:“不会,只不过我觉得这样的结局配不上我当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心,但又觉得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没有大吵大闹,没有相互撕破脸皮,也没有闹到家里去。他们还像普通同学一样相处,这或许就是唐依费了大半学期换来的唯一可以拿得出的成果。
其实想想,也挺好的。
至少以后见面也不会那么尬尴,至少可以忘记之前的事相互问个好,至少还可以……
周苪泽将手放在围栏上,陪着唐依一起看底下嬉闹的人群,说:“依依,你不必自卑,我们生来本就不一样。他是天生的聪明,但我们也可以根据后天去追赶,最后的结局没什么不一样的。”
“老师,我知道。”
光进了她的眼睛,她伸手想挡住,竟意外发现在太阳的照射自己的手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圆润可爱,手指与手背相接的地方还有类似与酒窝状的凹陷,这手虽然没有慕淞的白皙修长,但也有她独一份的美丽。
周苪泽盯着唐依背影,还有她的低马尾,回想起当初那个高马尾少年,她每天开开心心,没事也去逗逗老师开心开心,作弄作弄相识的同学,有时还没心没肺的,上一秒她可能还在哭,或者生某人的气,下一秒就能嬉皮笑脸地和你说话。
可现在,根本不会。
成天像个榆木脑袋,一坐就是一下午,逗她开心也只是表面对你笑笑,成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都快魔镇了。
好好一妹妹,怎么成了这样。
他还是喜欢以前那个鲜活的唐依,能蹦能跳,能吵能闹。他没由头来了一句:“我还是喜欢你扎高马尾的样子。”
唐依抬起头,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说:“老师,我头发短,扎不起高马尾,等过几天头发长了,就可以了。”
周苪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递给唐依,说:“扎不起也没事。头发这东西得慢慢养,养好了,养长了,才好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