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这样我就退婚。”
“天天奇装异服,化得跟鬼似的出门,还工作,你那是正经工作吗?”
路嘉树翘着二郎腿,“嘭”一声将握着的酒杯摔在桌上。
他五官柔和,鼻梁上架着副金丝框眼睛,温柔又儒雅。很难想象出,这样的皮囊会说出那样尖酸挖苦的话。
似乎是后知后觉自己说过火,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下旨赏赐似的开口,
“行了,过来坐吧。”
“……”
不是,这人把自己当皇帝了吗?
云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回敬他一个白眼却没成功。
是的,没成功。
她还没完全适应这具不属于她的身体,操纵起来有些费力。
入睡之前她还是大唐怀才不遇的一个小诗人。武胜高适,文胜李白,诗剑双绝却因是女儿身报国无门,郁郁不得志。
苏醒之后眼前满是漆黑,她本以为自己抑郁而终,这幅光景是书卷里阴曹地府的模样。可霎时之间,大段大段的零散陌生记忆涌进,刺眼夺目占据脑海,负荷太大险些晕厥。
这些突然出现记忆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当下置身于一个崭新的世界,开明的时代,封建制度已不复存在。偏见歧视也不再盛行,女性也可以作诗,冠上大名发出。
这曾经是云初梦中世外桃源般的好时代。
只是帝制分明不复存在,面前却有个比皇帝还盛气凌人的公子哥。
是原主的未婚夫,不理解接受原主的cos爱好,积怨已久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
之后原主退让,放弃已经小有名气的coser身份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妇。丈夫又嫌弃她游手好闲,魅力不足,鬼迷心窍出轨他人。
原主出门抓奸时车祸身亡。
岂有此理!!
理清始末的云初胸闷气短,为原主愤愤不平。
现在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正是他的未婚夫路嘉树,在坐满上流圈少爷小姐的包间内,用退婚威胁她让步。
路嘉树和周围人礼貌攀谈,余光看到云初还呆站在那里,不耐地转头直视。
口罩半遮着她巴掌大的鹅蛋脸,露出的上半张脸细嫩白净,平日里笑起来眉眼弯弯,柔和乖巧。
这双眼睛路嘉树看了十几年,当下却莫名觉得多了几分凌厉,让他有些发慌。
“还不过来,要我过去请你?”路嘉树眉心微蹙,抬起手赶小狗似的挥了挥 “算了,你回去吧。”
“一个千金大小姐,畏畏缩缩的上不了台面,和你房间里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一样。”
云初闻言转身,背影寂寥温顺,让路嘉树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刚刚应该是错觉。
每踏一步,零碎不堪的记忆就被云初串起来一些,停在门前时,她已经理清了记忆。除此之外,以及来自原主对这个人渣的恨意的驱动。
她再度转身,毫无波澜的眼眸扫视过包间内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路嘉树身上。
“我回去之后会退婚,不劳烦你费心了。”
“你说什么?!”路嘉树猛的起身,一脸不可置信,“云初,你可别后悔!”
云初懒得再看他一眼,语气轻蔑,“后悔?难道你不清楚,这次联姻究竟是哪家高攀了吗?”
原主是陈家的独女,陈家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在医疗系统内的绝对话语权。
人活在世,生老病死都是难免,没人不想攀上陈家这尊活佛。这次联姻显而易见,是路家高攀了。
不用去看云舒也知道,路嘉树的脸一定黑了又绿,想到那个画面她心情就愉悦了许多。
她翻看原主的手机,摸索着将备注“路嘉树”的人从好友列表里删掉。
原主的联系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对方赶上来巴结唱独角戏,看得她眼花缭乱,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陈以南”。
她动动手指点开聊天框,屏幕被对方白色的聊天框占据大半,原主却回的不咸不淡,甚至冷漠。
她翻看了很久的聊天记录,除去对方的转账外,就是报备什么时候回家,最近的一条是今天早上发的。
【小初,后天晚上九点回家,等爸爸一起吃个饭。】
云初盯着对话框,心中隐隐泛出酸涩,一直弥散到鼻尖。
当初提出要和路家订婚时陈以南并不同意,云初被路嘉树怂恿迷惑,说了很多伤人的话,甚至以要断绝父女关系相逼。
陈以南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他,但她清楚,自己寒了最爱她的父亲的心。
云初攥紧五指,来自原主残存意识里强烈的愧疚感充斥着她的整个胸腔,
她捂着胸口,颤抖的指尖打下一行字。
【好,我等你。对了爸爸,我要解除和路嘉树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