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变化。可待转头望见雪棠正将文鸢一只素手攥在掌心,遂又登时恍然大悟。不满之余发出一记冷哼,随后又向孙二虎微微颔首。
少卿心脏猛然一颤,见周遭金兵因适才雪棠一席话语,眼下总算略微暂缓攻势,只将众人团团围住不放。而事到如今,己方犹能拿起兵刃之人,满打满算也不过剩下堪堪数十而已。
倘若就此而降,他们性命或可为之保全。然一旦死战,则今日势必无一人能得幸免。这数百人的生死存亡,竟于霎时再度压在了自己一肩之上。
“便是降了金狗,也必会像先前几位师兄般,遭人当众砍去了脑袋!”
“不如同他们拼杀到死!至少还能多拉着几个金狗到阴曹地府!”
陡然间,众人里不知是谁愤然怒骂,声音之大,教在场人人无不听得清楚真切。
而他所言种种,不啻一石激起千层浪,顿使众人群情激愤,转而忆起当初惨死于孙二虎之手的六名同道,更纷纷言道必和金人殊死相抗到底,绝不愿凌受屈膝被俘之辱。
“诸位!”
少卿两眼放光,更受众人决心所感,思绪可谓渀澎激荡。
“少卿惭愧,虽不知诸位姓名。但今日既与列位同生共死,亦足可以快慰平生。”
“眼下咱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愿效田横玉碎,不作孙皓瓦全。不知列位以为如何?”
“少侠放心!”
何之遥浑身浴血,五根握剑的手指不迭縠觫发颤。却还是一俟少卿言讫,便昂然正色道:“我等皆愿追随你与家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君不见,浅草离离销英骨,壮士碧血洒云间。
“好!好!”
少卿狠狠点头不辍,见众人皆手执兵刃,誓与金人不共戴天,竟不由眼眶发酸,险些当场落下泪来。几度环顾四周,终于又将目光收敛,缓缓落向自己身边之人。
“我实不愿眼睁睁看你去死,可……又确已再没有半点法子。”
楚夕若裙裾滴血,右手紧攥锵天。两靥虽被鲜血尘埃浸染,却依旧难掩自身天生丽质。闻少卿语中哽咽颇多,遂牵过他手来,于自己颊间轻轻抚过,随之绽开一抹嫣然笑容。
“今日你我共赴黄泉,倘若果有来生,自当彼此复逢。”
“铁浮屠!是铁浮屠!”
二人十指轻握,正流连这最后一点眷恋时光。旁边一名楚家弟子突然惊声而呼,眼里尽露惶恐。
少卿大惊,循他所指一望,始才看见远处土丘之下,一队铁骑已于不知何时集结完毕。观其人马皆披重铠,只留两眼裸露在外。彼此之间更以钢索连接,曦光照落,便如黑云压城,悚然夺人魂魄。
所谓铁浮屠之名,众人在先前入城的流民口中便早有耳闻。只听说此军乃是金兵当中最为精锐所在。因其甲胄厚重,故在战阵之间刀斧不避,箭矢难伤。如今亲眼所见,那也果真名不虚传。
硝烟四起,血腥扑鼻。少卿气喘吁吁,忽见身边一匹无主战马经过,仰起头来发出阵哀声嘶鸣。
他纵身一跃,平平落在那马背之上,将长枪稳稳端在双手,胯下骤而较劲。那战马吃力,登时奋起四蹄猛向前奔,竟携少卿疾若驰鹜,反倒向金兵战线迎头直进。
斜阳如血,残照纮殥。将这一人一马依稀交织融合,但在背后留下一片参差残影。
如今率领铁浮屠之人,正是刚刚领命而去的孙二虎。眼见少卿竟敢以卵击石,浑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暗中敬佩之余却也下定决心,定要教他求仁得仁。当下命人吹响号角,千余铁骑化作墨浪席卷,又似远山汹汹压迫。绵延不绝遮天蔽日,滚滚兵锋所指,便只有前方少卿单人独骑。
“先生在天有灵,少卿同您相见之期,看来总已为时未远。”
“鸢儿,他刚刚所说的……那又究竟乃是什么?”
雪棠十指微蜷,面对楚夕若等同样随之发起反攻,却唯独对少卿最后一席呢喃倍感奇疑。身形稍侧来问文鸢,竟见她早已潸然泪下,兀自小声啜泣呜咽。
“他说……要到天上去寻璇烛师伯。”
文鸢内力精绝,故即便同少卿相去甚远,却依旧能将其所言听得清楚无疑。
她娇躯轻颤,颊间几欲滴血。本来因不忍见少卿死于非命,故而极力别过头去,可到头来却又实在难抑心底关切,一双杏眼湛湛扑簌,紧盯下面战阵之间。
扪心自问,倘若早知今日种种,则当初在江陵之时,自己又是否该袖手旁观,任少卿独自死在那长林之中?
“到天上去寻……璇烛师伯?”
雪棠勃然色变,好似失魂落魄。良久才颤巍巍将这话重复一遍,遍看其人眉宇,又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算无遗算的从容不迫?
“先生既是累了,不妨便回营中歇息。”
宗弼冷眼旁观,将她这副魂不守舍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又向旁边随从使个眼色。
雪棠面色惨白,却只连连推说不必。为防他一味坚持,更深深吸进口气,总算略微镇定下来,不再于马上显得摇摇欲坠。
金鼓振天,响彻江畔!
便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