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于情于理众人皆不该袖手旁观。故到头来仍旧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断不可教宗弼此桩毒计得逞。
可如今主意既定,却又另有一桩难处随之而来。放眼当前城内,中毒之人数不胜数。想要前往金营之中救出百姓,一时之间竟已再无多余人手可派。
“少公子……”
他兀自左右为难,耳边却忽传来一声呼唤。抬头见是白大有一脸忽红忽白,上前急声道:“我愿到金狗的营里,去把百姓救回城来!”
“你?”
不过他此话一出,立时引来慧能阵阵嗤笑,忍不住啧啧冷嘲热讽:“只怕你刚一到了旁人营里,便满脑子想着日后的荣华富贵,再也不肯回来同我们送死!”
白大有耳根滚烫,被他说的面子上颇难挂住。却又极力压抑克制,对少卿恭恭敬敬道:“这几日我和本堂弟子为了照料水中铁索,便一直日夜待在江边。如今正好没人中毒,可以去和金狗拼命!”
“这……”
少卿思来想去,亦觉并无比这更为妥帖之法。再加柏柔亦在一旁请命,愿与丈夫一同前往。当下微微颔首,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少卿当与二位同去,到时凡事随机应变。”
“子昀。”
他话锋一转,将子昀唤到自己身边。又抬手一指面前雪棠,向他嘱咐道:“你便一步不离的看着此人,倘若她有半点图谋不轨,立时便可取其性命!”
“你的名字……叫做子昀?”
雪棠满面古怪,眼看子昀执剑跑到自己身边,却又一副诚惶诚恐模样,不知为何反倒莫名陷入沉思。俄顷徐徐转醒,冷眼旁观少卿等人各自动作,自己则来到鼓楼之中,撂下瑶琴独自坐定,目光向北遥遥眺望,似有无尽感怀系之。
“刚刚你为何发笑?”
宗弼言辞如铁,站在牙帐中央。不远处文鸢衣裙不整,两道清瘦锁骨犹然若隐若现。
她失魂落魄般倚在帅案之上,颊间两行泪痕未干。闻言只怔怔抬起头来,眼里惶惶流露凄凉。
“我……”
她的声音沙哑至极,仿佛正遭灼灼烈火炙烤。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情到深处,又黯然垂下泪来。
“我是笑我自己……竟把这条贱命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少女话音未落,面前忽的轻飘飘落下一物,正是宗弼将自己所披锦袍除下,一挥刚好把她身子整个包裹在内。
“不必多说。”
宗弼目蕴寒光,重新在案前坐下。两人相隔不过数尺,几乎能感到彼此口内呼吸正轻轻吹拂肌肤。
“我军务繁忙,岂会同你这样的疯女人纠缠不清。”
“今后你当用心效命,看在你娘的情面上,我自会对你格外器重有加。”
文鸢手腕吃痛,只将那锦袍愈发扯紧。片刻颤巍巍想要起身离去,却又被宗弼森然开口叫住,如行尸走肉般呆呆伫在原地。
“你且留在这里,看完接下来一出好戏。”
说话之间,外面忽的人影一闪,乃是孙二虎走进帐中,见里面二人这副模样先是一愣,旋即凑到宗弼身边耳语数句。
文鸢满脑浑浑噩噩,只隐隐听得其中只言片语,似乎是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宗弼不动声色,点点头示意他先退下。转而信手拾起一柄剑来,“嗡”的一声将其飞掷到文鸢脚下。
“待会儿你便持此物,随我一道去见那位顾少侠。”
“你说什么?”
文鸢手心冰凉,认出此剑正是先前少卿在乱军之中,专门用来取宗弼性命之物。而等再往下想,恍然方知无论是白天时所掳来百姓,又或刻意纵容雪棠前去通传消息,实则皆为眼前人精心谋划之计。为的便是将少卿等人引诱出城,以便一举围而歼灭。
哨炮轰响,若地裂山崩。文鸢身子猛地一颤,另一边厢,宗弼却已目放精光,踏步流星走出帅帐。外面喊杀之声连天暴涨,端的震耳欲聋,令人听了只觉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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