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裴邵南刚把汽车开到寝室楼外,透过车窗看见顾来蹲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拿树枝戳地上的石子玩。她身形娇小,每次裴邵南看到她蹲在地上,又或是窝进沙发里,他都会想起猫——那种既骄傲又敏感的动物,非常有灵性。
她远远看见他的车,即刻丢了树枝朝他跑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冷冷地把脸转去一边,用姿态告诉他:等生气了!
他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食指在她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一下,低声说:“你这样子,很像一只坏脾气的猫”
顾来朝他耸了耸鼻子,裴邵南拥着她上了车。
汽车驶离学校,一路开出城区。
京城大大小小的公园她都去过,但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出过城。城市里很少看到星星,可是这里却静得仿佛另外一个世界。放眼望去,夜色清凉,接近地平线的地方闪着微光,江堤上依稀错落的灯光,好像一颗颗圆润的琥珀,柔黄色的光流,似乎掩去了大城市杂乱寂寥的痕迹,众生疲于奔命的轻蔑和厌倦隐入夜的背景,带着古意般的温情。
推开车门,琉璃似的晚风拂在面颊上,顿时觉得清凉舒适。她顿觉自在,提着裙摆朝大堤飞跑过去。裴邵南却突然拉住她,一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顾来一惊,急忙搂住他的脖子,来不及惊叫出声,裴邵南已抱着她在青草丛生的江堤上奔跑了起来。
江风吹起男人的额发,女孩的裙摆在层层晚风中飘然若举,仿佛一条丝带,曳出快乐的流线。她在他怀中颠簸着,迎风飞驰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啊!”她大叫起来,“哈哈哈——”
“很少见到你笑得这么开心”裴邵南将她抱在手臂里,有一种淡淡的木质香,和一种薄荷般清凉的香气。
顾来搂着他的脖子,觉得很温暖,“我在你面前特别不开心吗?”
“你提防我的时候多,肆无忌惮的时候少”
“我提防你什么?”
“不知道,反正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对你的爱情,又或者说你在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不再爱你”
“臭美!”
她是被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吵醒的,张开眼睛,就看到他沉睡的面容浸在金色的晨曦中,安静而温暖。
他靠着座椅就睡着了,而她枕在他的大腿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他竟然没有叫醒她,就让她这样睡着。远处的山脊背影显出一抹淡淡的胭脂红,漫天星星悄然隐去,江边的跑道上依稀有人晨练。
顾来有些恍惚,她很少这么细细看他,修长的眉毛,俊挺的鼻子。他的嘴唇很漂亮,不过很薄,大约是熟睡的缘故,紧抿的唇线透着种孩子气的倔劲儿。
以后每天早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了……不过,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仿佛是酒,酒是越来越香醇的,味道虽说不上浓烈,却淡而不寡。蹑手蹑脚地支起上半身,如同一个小偷,慢慢地凑了过去,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稍稍离开一点,只见他竟已经醒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吃了一惊。慢慢的,惊讶褪去,性感的嘴角轻轻一翘,荡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顾来的脸腾地红了,紧张地望着他,明明阵脚大乱,嘴上却不服软,“裴邵南,你再笑笑试试!”
他愈发不可抑止,就这么沉沉地笑着,声音有些睡后的沙哑。
顾来羞愤难当,狠狠地锤他一拳,翻身从他身上爬了下去。他微微吃痛,修长有力的手臂轻松将她捞回,死死地扣在了自己怀里,低下头,不由分说在她下唇重重咬一口,“做了坏事就跑?”
顾来被迫以一个极羞耻的姿势跨坐在他腿上,上身被他牢牢锁住,挣也挣不开,又羞又怒又悔又急。她憋了好大一股气在心里,沉着脸,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恨恨地吐出四个字,“阴险小人!”
“嗯?”
“装睡!”
裴邵南举起三根手指,眼睛里有风流的神气,却一本正经地说:“天地明鉴,我真是被你亲醒的”
顾来转头,隔着衬衣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裴邵南不闪不避,靠着座椅,从容地捞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外婆说,明天想带你去选一对手镯,已经约好了金门玉馆的东家。老一辈的传统,女孩子嫁人,手镯是必不可少的物件,无镯不成婚。我倒不懂这些”
顾来抿唇,“哦”一声。
“昨晚,为什么睡不着?”
“……下午,你爸爸妈妈就要来了”顾来抠着手指,她心烦意乱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裴邵南看入眼里,心里那点促狭劲又起来了,“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你紧张什么?”
被顾来又打了一拳,“你才丑!”
顾来是色厉内敛,她从心底里长叹了口气,微微垮下肩膀,“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裴邵南捧起顾来白皙滑腻的脸蛋,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