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接下来就是期末考试,既要准备考试,又要将之前落下的课程补回来,顾来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和裴邵南也有一周没有见过面,他自有圈子活动。那天在教室的走廊上,他说会给她一个交代,他第一次说,眼神不明不白的,仿佛自己曾经痛苦不堪,现在迫切想要找出一个办法弥补他犯下的可怕错误。
可是老实说,她并不对此抱有期待,一切都无法回头,现在他是老大,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能有什么意见?
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她以前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眼里容沙,闭塞了视听,自我疗愈地将内心嚣沸的痛苦、迷茫和苦涩统统装进玻璃瓶里,等待它沉淀下去。这种突如其来的大度就像恐怖电影里的精神变态。
谈个恋爱而已,都能被她谈成这个鬼样子!
顾来从地铁站口走出来的时候,街边路灯霎时间全亮了起来,她站在光下,忽然拿不定他是在家还是在外地出差。拿手机出来,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为了给手机充电,找了很多咖啡馆面包房,都没有看到电源插座,最后终于在距离裴邵南家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吃牛排的法国餐厅,他们的下午茶专区里有电源插座。
她买了杯柠檬浓缩果汁,就在窗边坐着发呆,等待手机开机。
虽然是晚上,这里的客人依然不少,白人黑人都有,成双成对,语笑嫣然。大概是餐厅的装修很有法式的浪漫风情,耳边听着缠绵悱恻的《Por Una Cabeza》,确实是情侣谈情说爱的绝佳之地。
顾来四周晃了一眼,远远见对面的玻璃窗下,一席红色小礼裙的展妍正仰面看着对面的男人,眉眼含情地笑着。
从她这个角度,隔开一盆错落有致的香根鸢尾,并不能看清男子的容貌,只隐隐感觉那是位面容清隽的年轻男子,一身挺括的深色衬衣更是衬得他风姿卓越,气度不凡。
顾来正自怔忡,那边,展妍若有若无地朝这边瞥了一眼,笑着同那男子说了句什么。那男子从容地放下手机,稍稍倾身过去。这一举动正好随了展妍的意,展妍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头发,几绺青丝如水般滑落莹白如玉的肩头,然后那只手优雅撑在桌上,起身凑近他的唇边,深深吻了下去。
顾来看着这一幕,犹如被闪电击中了一般,脖子后面的汗毛一阵刺痛,根本来不及有什么想法,顾来的第一反应是极度恐慌,四肢无力。
原来在她暗自伤情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同展妍厮守着。
可笑她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矫情天真的妄想?在得知展妍已经结婚那一刻,竟朦朦胧胧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一叶障目误会了裴邵南?心里这股念头嚣沸翻滚着,过往琴瑟在御的种种就通通跳了出来,像是树叶浮出水面,让她更加坚信,他没有道理和一个有夫之妇搅合在一起。
而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有欠妥当的处理方式,对他实施冷暴力,却从未有一刻设想如果是误会,那这段时间以来,他承受的伤害会有多大……
竭力忍着恶心反胃的感觉,顾来粗暴地扯下充电头,这一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如是想着,越发慌乱,竟猛地撞上了给她送柠檬果汁的服务员。
服务员尖叫后退,失足摔倒。
“咔嚓!”一声。
托盘飞出去,晶亮透明的玻璃杯子碎在实木的地板上,支离破碎。她的手机掉了出去,那柠檬果汁在碎裂的屏幕上晕成一滩,说不出的狼藉,就像她四分五裂的自尊,满目疮痍的爱情。
茶室里所有的人都在看向这边。
顾来感觉自己要摔倒,赶紧伸手去扶墙,她的指甲奋力戳了进去,但身子还是向前栽倒,手擦过地板,摔倒在地。她瞬间失明、失聪,每一根神经都支离破碎。
她无法呼吸,动弹不得,也不能思考,多一秒这样的痛楚,她都无法承受。然后,这一切在瞬间结束,顾来发现自己匍匐在地,手掌正压在那一摊冰冷锋利的碎片中。
服务员赶紧蹲下,又慌乱又着急地扶起她,“小姐,您没事吧?您的手!——”
在惨白的灯光下,只见手上掉了一层皮,尖锐的玻璃像切黄油一样,割穿她的手心。她举起双手,怔怔地看着它们,看着鲜血涌出伤口,顺着手指流过掌心。
顾来眼前一片模糊的红色,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中,她并不感到疼痛,只觉得恐惧。
餐厅的经理也跑了过来,服务员拿着纱布、消毒药水等东西,要替她清理伤口。
一片胡乱中,裴邵南朝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认出了她,他站起了身。顾来只觉毛骨悚然,赶紧把血淋淋的手在牛仔裤上抹了几下,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服务员,朝大门外冲了出去。
在路上拦下一辆出租,她拉开车门,躬身就要往里面钻。从餐厅快步追出来的裴邵南稳稳扼住她的手臂,拖了出来,他毫不迟疑地重重关上车门,一把将顾来硬拽进怀里箍紧。
“顾来,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