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寒气贯穿洞穴,天光乍然熄灭,随后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土地坑坑洼洼,亦如大家的心乱如麻。
不过,此刻的阮葶嫣倒是比先前冷静多了。与其做选择,不如彻底牺牲。
虽然面色如纸,但眉目间却浮现着点点的盎然。
这是她对他所保留的最后一线信任。
段栖椋紧盯着她,一双眼像是饮血的利刃。
“你,不准死!”
霎时,盎然俱裂。
“为什么!?”阮葶嫣声音嘶哑,“你到底要怎样!”
段栖椋眼底氤氲起了一层水汽,同时也朦胧那道猩红。
“随我、回家。”
“不!”
这果决的拒绝出自合虚之口,她神色切切,语调坚毅,“空损大侠,你不用顾及我们,快带净念离开这里!”
“不可以!”阮葶嫣狠命地摇着头,泪珠纷飞,“师父,我不能丢下您和师姐妹不顾啊!”
一向洒脱不羁的空损此刻也犹豫起来。阮葶嫣是百里家唯一存留的血脉,不能放弃;而十惑庵上下十几条性命,也不能不救……
他的拳头比铁还硬,可却砸不断甘氏的命脉!
“空损伯伯!”
他对上阮葶嫣凄楚无畏的眼睛。
“嫣儿……”
黑暗中,阮葶嫣扯起一丝笑,涟涟泪水与盈盈眸光融为了一体,“伯伯,我自幼无父无母,是师父抚养我长大成人,我心里一直把师父当做我的母亲。而您,为了我、为了我们百里家,奔波了十几年,我可以叫您一声父亲吗?”
空损不禁也红了眼眶,点着头,“好孩子、好孩子!”
“义父,我养父和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全都在王府之中。我必须回去取。”
阮葶嫣说着,顺势扶了扶自己松散的发髻。
空损猛吸了口气,朗声道:“嫣儿,你是百里家的好女儿。你放心,义父一定会带你回家乡的!”
阮葶嫣笑了,如同寒夜中颤巍巍绽开的花,“嗯,我相信。”猝然,她笑容一敛,眼神空洞地对着漆黑的洞口,冷声道,“若我发现我师父她们受到任何为难,我便立刻自尽!”
后山脚步声杂乱匆忙,惊得栖息在树杈的鸟四散而飞,不住鸣叫。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庵堂斋房中的两人。
赫连苓央快要失去耐心了,不停踱着步,“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怎么还不上斋菜?”
泌莎一脸的尴尬,她能说这十惑庵里空无一人、尼姑们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
*
夜雨之中的月影,朦胧缥缈。阮葶嫣好似被它吸走了魂魄,趴在窗棂上,痴痴地听雨声。
“咚咚——”
突然响起的动静一下召回了她的意识。
余光中,男子走了进来。
她仍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是手指偷偷蜷了起来。
赫然,肩头多了些许重量,她下意识地耸起身。可,依旧没有回头。
“对、不、起。”
这声音听来依旧陌生至极,她宁愿从未听到过。
“等我,我会、解决的。”
发音笨拙且吃力,但每个字又清晰无比。
门再次打开,他离开了兰烽阁。
阮葶嫣无助地把头埋入双臂之中,无声地啜泣起来。
翌日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刺眼又夺目。可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阮葶嫣生活照常,除了不踏出兰烽阁半步外,照常吃喝。只是身子越来越疲惫,精神也越来越不济,睡着的时间慢慢大于醒着的时辰。
是夜,月隐星晦,冷风吹散了云,吹得无叶的枯枝沙沙作响。
阮葶嫣本在抄经,但不觉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悠间,她好似听到了一声呼唤。
“王妃!”
她强打着精神站起身,努力分辨着声音的主人。
“是我啊,王妃!”
“当啷”一声,窗扉大开,从外飞入一道黑影。
阮葶嫣难掩吃惊之色,“你……蟾露!”
蟾露扯下面纱,百感交集地跪倒在地,“王妃,奴婢蟾露给您请安!”
阮葶嫣抹了下泪,扶住她,“快起来。蟾露,王府很危险,你回来做什么?”
“王妃,奴婢来救您!”
“救我……”
“是!王妃,您快随我走吧!”
阮葶嫣迟疑起来,担忧地摇了摇头,“不可。王府戒备森严,你的到来瞒不过王爷的眼睛,我怕你……”
“王爷不在府中!”蟾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莲妃娘娘临盆在即,他入宫了。萧晦和归黯也一同去了。这里顶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