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下楼,却犹豫了,因为那人,还未出现。她若贸然暴露自己,岂不是正中了茅西顾原本的计划!
没想到,翁煌岩战斗力那么强,以一敌三竟也不落下风。
可她没工夫欣赏他的“英姿”,放眼焦急地找寻着某人的踪迹。
终于,隐约间,屋顶上的一个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的泪水霎时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正要高喊“义父”,却听耳边乍然响起凌厉的风声。
延迟了几息,街中一人赫然中箭倒地,同时空损也骤然间不见了。
阮葶嫣低下身,蜷缩在窗下,却抬头透过窗子,分明得瞧见了放箭者的样貌。
男子放下长弓,目不斜视地盯着街上的一切。
他淡漠的眉目间依然细冷如雪,眸中落着充满寒意的月光。他如同一场颠覆万物的大雪,淹没了前尘,亦摧毁了前路。
天上悬着一弯新月,美好得触目惊心。
阮葶嫣难以置信会与他只有一墙之隔,而较之从前,他脸上多出来的苦催,似受过风霜刀剑相逼一般,令人悚然,又生怜悯。
不!他有什么可值得怜悯的!她恨不得他……恨不得他……
阮葶嫣死死咬着唇,咬出了一圈猩红。
她转身冲出房间,兴许义父还未走远!
可还没有下楼,她便猝然被人拉入了拐角处。
“怎么是你!”
“哇,真的是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阮葶嫣抛开所有的礼貌与儒雅,强硬地道:“放开我,我急着出……”
但,她话音还未落,脖颈便受了一记掌刀,晕了过去。
*
天还未亮,屋内的熏香十分好闻,很是安神助眠。
阮葶嫣猛然睁开双眼,正对一张笑盈盈的脸。
“你——”
“嘘!小点声,他们就在隔壁,你想这么快就被发现吗?”
无奈,阮葶嫣硬生生吞回了质问,换了个口吻,“苓央公主,请你放我走、让我去找我义父吧。如今大肃与渠鞮和亲,我义父为了民族大义,不可能会去找你们麻烦的。”
赫连苓央作思考状地眨了眨大眼睛,然后斩钉截铁地道:“我不能放你走。”
阮葶嫣强忍怒火,“若你把我交给他们,我便自尽!”
“谁说要把你交给他们了?”赫连苓央很是“轻佻”地伸出手指,滑过她的下巴,“是我自己要你,给他们做什么?”
阮葶嫣下意识向床角一退,“你到底要怎样?”
赫连苓央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满面,“我呢,不像你们中原人,说话兜来兜去,我实话实说,有你在我手里,我才能安然回家。”
阮葶嫣沉吟了片刻,质疑地道:“就算这里是儒关,但你乃渠鞮公主,又有谁敢拦你?”
“我最初也如你想的那般单纯,可——”赫连苓央陡然敛起了笑,“你夫君什么德行,你会不晓得吗?”
阮葶嫣瞪了眼墙壁,好似也瞪着了墙壁另一侧的人,冷笑道:“他再怎么混账,也不会违抗圣旨的。”
“那,万一这就是他的‘遵旨’呢?”
此话入耳,阮葶嫣不由得打了个抖。
“这下你总该明白,我为何不让你走了吧。”赫连苓央两手托腮,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望着她。
阮葶嫣别过脸,不让对方瞧见她委屈的神色,“那你恐怕要失算了,我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
赫连苓央不禁大笑起来,“王妃殿下啊,你可太会讲笑话了。”她一下捧住她的脸,无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他以为你死了,差点要随你而去呢。”
阮葶嫣心头颤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指着隔壁方向,“那他为何还活着?为何还能拿箭射人?”
死掉的不是别人,正是茅西顾,正是那背叛百里阔、掌握着甘将军陷害百里军罪证的唯一活口!
赫连苓央的眸光陡然暗淡下来,声音幽幽,“我看不懂他。但我想,若有个人能如他对你那般对我,我死也值了。”说着,她徐徐绽开笑容,可这笑,却透着无尽的遗憾和伤感。
阮葶嫣快速拭干一滴泪。她是孤注一掷的落日,而他则是啼饥号寒的冷月。一切都是错误、是欺骗、是孽缘。
赫连苓央找回原先的话题,“不过,你不能留在这里。为了找你——的尸体,京城都被他翻了个底儿朝天,何况这儒关是他甘家的底盘?”
阮葶嫣立刻抗拒地摇头,“不!我可以离开儒关,但不能去那里!”
赫连苓央拉起她的手,可怜巴巴地晃着她的手臂,“你别担心,只要他让我回家,我便立刻放你走。”
阮葶嫣反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若,他……他外公从中作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