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他是极力地想亲近她的,偏偏洛宏基带给她的阴影太深,几乎成为她身体上的本能,但凡他稍稍一碰触,哪怕是指尖触到她的手背,她都会情不自禁地绷紧后背,浑身起一阵鸡皮。
毕竟他们都是男人,毕竟,她曾在那般令人恶心的亲密里痛不欲生。
后来他再想靠近时,她便有了许多下意识躲闪的动作。
张慕是何其敏锐之人,知道她在躲,他便主动地不再碰她了,担心惹来她的不适。
两人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明明是这世间最信任彼此的人,却又隔得远远的,好似成为了最无法靠近之人。
王真不想将关系弄得这般地僵硬与疏离,张慕更不想,于是再次面对彼此时,言语里便多了几分小心与客套,眉目间也多了几分刻意与伪饰,如此一使劲,反倒是将关系弄得愈加疏离了。
王真收回看向窗扇的目光,心头涌动着万般不甘,张慕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想嫁之人,若不是无端冒出一个欺人太甚的大皇子,她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她一圈一圈地绞着手里的帕子,泪水哗哗而下,长到这般大,经历的糟心事也多,虽没怎么快乐过,倒也不曾被真正地打倒过,而这次,她怎能甘心就此被打倒呢。
屋外暮色四合时,屋内已飘出了饭菜的清香,一阵阵的,随着晚风在宅子里肆意弥漫。
自搬进明月巷,张慕便不让王真再为活计操劳,一开始是他与阿五干活,后来在行医途中遇上一病重的老嬷嬷,他见其可怜收留至宅中医治,没出几日那老嬷嬷便恢复如初,因无处可去就了留下来,眼下已成为后厨一把好手。
嬷嬷姓赵,腿有点儿瘸,干活却甚是利落。
赵嬷嬷将饭菜端至门厅的餐桌上摆好,继而一瘸一拐地行至屋前的台阶上,大声唤着:“公子,姑娘,用膳罗。”
王真与张慕闻声这才从各自的屋子里出来,行至门厅内的餐桌旁坐好,彼此对视了一眼,又各自将目光移开。
“你多吃点儿,这些可都是你平日爱吃的菜。”张慕率先打破沉默,继而拿起筷箸准备用膳。
王真也跟着拿起了筷箸,嘴里却低声嘟囔着:“你别让赵嬷嬷只做我爱吃的,也做些……你爱吃的。”
“你爱吃的,我就爱吃。”张慕头也没抬,自顾自地大口吃饭。
王真只得不吱声了,跟着小口小口地吃饭。
两人吃完饭又客套地虚礼了一番,随后王真去洗漱,张慕帮着赵嬷嬷收拾桌子,收拾完仍未离去,而是一个人坐在门厅内的圆凳上,盯着屋内跃动的烛火怔怔发愣。
王真洗漱完从盥室出来,见门厅内仍燃着烛火,不由得趋身走了过去,行至门口处时见到怔怔发愣的男儿,不由得轻唤了声“张慕”。
她已许久没有这般直呼他的名姓了,语气里带了些许亲切,也带了些许的陌生。
张慕一怔,抬眸看她,刚刚出浴的姑娘在门框处亭亭而立,乌发披肩,面容姣好,恍如出水芙蓉般洁净而透亮。
也恍如天上的月亮莹莹发光,真好看啊,“你……有事么?”他迟疑着站起身来,怔了怔,提腿徐徐走向她。
他比她高了不少,又身形结实,刚一行至门口处,那映在地上的身影便牢牢地覆在了她的身影之上。
但烛火之下,他仍隔了她两尺的距离。
王真微微往门外侧身,避开他的视线,将脸埋进夜色里,手指攥住两边的裙摆,深吸了口气:“嗯,我是……有话想与你说。”
张慕见她仍在避着他,便自觉地垂下眼眸,不再看她了,语气却仍是温柔而讨好的:“你有啥话尽管说,我都应。”
王真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向他,一张脸被烛火映得亮橙橙的,双眸如星子般熠熠生辉:“张慕,我现在不是雏儿了。”
张慕暗暗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