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他住的院子又临近这边,若人家下午正是在演武场锻炼儿孙的时候,那确实挺吵的。
一老一小沿着巷子穿行,楚霏就听宋文远指指点点,跟她说公府附近的人家,这里是谁家,那里是谁家,和他们家临近的墙另一边修的是屋子还是花园,竟是三言两语就把护国公府的邻居给说了一遍。
末了,宋文远总结:“不过虽然做了邻居,但咱家跟这些人家来往都少,他们自持勋贵,以武传家,看不起咱们读书的,家里也就你爹能和他们搭几句话。”
楚霏明显感觉到,自家祖父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肯定在冷哼:都是泥腿子出身,谁比谁高贵呢?你瞧不起我家,我家还看不上你们呢!
提起这个……就要说到她的曾祖父了。
护国公府能获封爵位,说到底也是开国时拥有从龙之功的武将出身,只是大祁渐趋平稳后,战事就少多了,勋贵人家想要保有家族传承,单凭子孙从军就很难出头了。
所以,曾祖时便开始谋划着弃武从文,祖父宋文远便是这一尝试的失败品,文不成、武不就,人算是培养废了。
好在吸取了培养祖父失败的教训,曾祖为大伯、二伯他们这一代延请名师,又多番筹谋与文人之家结亲,而大伯、二伯确实读书不错,再有妻族和岳家帮衬,才走稳了武转文的路子。
而大伯如今也进入了朝中高官行列,只要不出大错,足以看到护国公府平稳的未来。
但要让楚霏说,自家祖父这人实在运气好得很,年少时靠父亲,中年后就开始靠儿子了,人活这么大岁数,愣是没用着自己,这日子过得……谁能比得上?
楚霏还在心里感叹呢,就被宋文远带着出了那条又深又长的巷子到了街市上。
“这里离正街还远着,不过边走边逛,也花不了多久就到了。”宋文远牵牢了她的小手,还不忘嘱咐,“可别跟我走散了啊,街上人一多,万一被人贩子抓去,你自己受苦不说,我这条老命怕也就交代了。”
显然,他还记得这个孙女身份不同,乃是皇家血脉,背后站着的大佛可不止一尊呢!
“我先带你去见识个好玩的,中午再去酒楼吃饭。”宋文远笑眯眯地诱哄,“不过啊,我带你去了哪儿,回家后可不能告诉别人,你应了我才能带你去!”
楚霏想了想,点头承诺:“不告诉他人,祖父放心。”
“好嘞,那咱们这就走吧!”宋文远一高兴,干脆把她捞起来抱上,大步流星朝他说的地方走去。
七拐八拐的,祖孙俩最终停在了一家开在闹市偏角的店面前。
楚霏仰头看着这家店的招牌,再把目光转向将她从怀里放下来的宋文远,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就连原身也共情给她震惊、难以置信这样的情绪。
“祖父,这里是……赌坊?”天底下可有当祖父的带孙女儿来赌坊的?今儿可见识了!
宋文远笑着点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是啊,这个新鲜嘛,保准你没见过。”
楚霏无语,难怪不让人跟着呢,难怪不让她回去告诉别人呢,显然他自己也知道做这事不靠谱吧?可偏偏还是带她来了,真不知道她这祖父怎么想的。
“哟,公爷您来了,可有段日子没见了啊!”赌坊出来个小子,满面堆笑地迎上来行礼,看了看她后,又道,“公爷这是带府上的小公子来玩么?这是您府上的七公子吗?长得可真俊,日后定是名满祁都的美男子啊!”
楚霏闻言抿了抿唇,她这是败坏四叔家嫡长子的名声了吧?想起那个乖巧叫她四姐的宋博玉,咳,没办法,她的身体如今还是没养到和年岁一般大的样子,只瞧外表确实和宋博玉差不多大。
而这个赌坊的小子,明显认得宋文远,也了解护国公府的子孙情况,是以才会如此猜测。
“费什么话,爷来了还不让进怎地?”宋文远斜眼一瞥,老纨绔的气息扑面而来。
“哪能啊,公爷您这般贵客,来我们这儿不是赏脸嘛,您请您请!”小子连忙陪着笑点头哈腰把他们给迎了进去。
一进赌坊大门,楚霏就发现这地方场子还不小,人声鼎沸的,全是吆喝的声音,且皆是穿戴各异的男子,从服饰看有平民有富人,也有官宦子弟。
“咱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宋文远再次把她抱起来,指点着给她解释,“这边的都是比大小的,最是简单不过,那边的复杂一些,要堆牌。”
说着,已经抱着她走向最近的那个比大小的赌桌。
“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啊,稍后就要开了,想下注的别犹豫啊,时间不等人咯!”
宋文远指着吆喝那人手里的赌盅:“瞧见没,里面是骰子,一阵摇晃后,根据点数定大小,待开盅后若为大,那此时押大的人就赢了,若为小,则押小的人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