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几乎已沉入大海,水和云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余晖也变得温柔多情起来,给周围的一切,云霞、水波、灯塔、礁石、野草还有不远处的江阿姨,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淡金色。江阿姨坐在一圆石上,右手托着腮,专注地看着夕阳下的海面。从苏杨的角度,能看到江阿姨的背影,在空旷的海边,显得很孤独。可能是一个人比较放松,江阿姨一直挺直的背有些佝偻,还有些颤抖,苏杨突然意识到江阿姨已经是一位60多岁的老人了,按理说她应该退休颐养天年了,可是因为女儿的事,她也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不仅承受着谣言谩骂,甚至也要以衰老孱弱的身躯,挡在女儿前面,为她在荒谬的世事里博一线生的希望。
夕阳已经完全被大海吞噬,只余一点暗淡的余晖,海岸线逐渐被黑暗笼罩,江阿姨与她脚下的圆石,远处的峭壁共同构成了一副黑色的剪影。突然,江阿姨的肩膀塌了下来,她用双手捂着脸,再把整个脑袋都埋在膝盖上,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有压抑的哭声随着海风传到耳边。江阿姨哭了吗?苏杨赶紧翻出包里的纸巾下楼,他想去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老人。
可是到了出了灯塔,他又停了脚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想起从前天与江阿姨初见至今,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几乎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悲戚的神情,更别说哭了,甚至在他忍不住流泪的时候还反过来安慰他。此时海边静寂无人,空旷四野,夕阳西沉,暮色笼罩,正是一个人容易倍感孤寂与脆弱的时候,江阿姨痛失爱女、深陷漩涡,为了一个寻求微末的希望和他长途跋涉,前路未明,眼前是漫漫长夜,正是满腔痛苦与悲愤的时候。换做一个稍微不那么坚强的人,可能早就已经崩溃,追随女儿而去,可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也需要为情绪找一个出口,此时让江阿姨哭一哭,发泄一下,她心里可能会好受一点。
接下来的一切异常顺利,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
12点一过,苏杨紧紧拉住江阿姨的手,江阿姨也使劲儿地回握他,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紧张和坚定。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海风肆虐,空气中都是腥咸的海水味道。
12:05,一束巨大的闪电横贯天际,尾端扫过灯塔,从窗户里弹了进来,刹那间,苏杨和江阿姨都被白光包围,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漆黑如墨,苏杨看了一眼手表:3:05.
3:05?!
再定睛一看,没错!8月16日凌晨3:05!
苏杨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赶紧推了推江阿姨:“江阿姨?江阿姨!”
江阿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疑惑道:“小苏?”又看了看周围,“这是哪里?”
“江阿姨!我们成功了!”苏杨兴奋地大喊,“我们一起穿越回来了!”
“是了!”苏阿姨激动地攥紧了苏杨的手臂,“我记起来了!小苏,快看看今天是几号?”
“阿姨!”苏杨把手机举到江阿姨面前,“阿姨你看!今天是16号星期一!而且阿姨你看时间!现在是凌晨3:05!”
“咦?”江阿姨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还真是3:05,怎么回事?不对呀,不应该是5:05吗?”
“是啊!阿姨,我之前十次穿越,每次回来的时间都比上一次提前2个小时!只有这一次是提前了4个小时!”
苏杨和江阿姨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之前穿越的效率太低,就是因为时间点每次只能提前2个小时,苏杨通过十次穿越才把回去的时间点提到了不到一天,而这一天,他整整花费了2个半月,虽然理论上他可以穿越回去任意一天从源头上阻止事情的发生,但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而且一直困在循环里疲于奔命的感觉非常消磨人的意志。有好多次,苏杨都觉得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了,完全靠在要救江栀的一股信念在苦苦支撑。
但是现在,因为江阿姨加入进来,事情有了变化,他们穿越回来的时间点比之前早了4个小时,4可以是2+2,也可以是2的倍数,如果是2的倍数的话,那么将时间点提前到足够改变一切就有了可能;如果是2+2,那他们可以再加入变量,3个人甚至4个人一起穿越试试……
“阿姨……”苏杨的声音因为太过兴奋而有些不稳。
江阿姨却很冷静,“现在我只想救江栀,让她尽快安全地离开浦海市,以后的事就让江栀自己来决定吧。”
“小苏,咱们按计划行动吧。”
苏杨打开照明灯,江阿姨开始有条不紊地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江栀的,江栀很快就接起了电话,苏杨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痛,看来江栀这几天是彻夜未眠了,一有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一样彻夜难安。
江阿姨并未多言,只嘱咐江栀这几天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外出,不要接陌生人的电话,熟人、朋友也不能信,尽量不上网,不回复任何消息。江栀不解,说妈妈我必须得外出,代言解约赔偿的事情